负责营造九重天天枢院接待处的工部仙官,有点文采,官邸内的小亭小轩到处都挂着字匾,这“听风小筑”四个字,力透纸背,书法造诣相当高。
夜凉如水,带着仙界特有的清冽气息。杨十三郎推开房门,走到听风小筑的露台上,凭栏远眺。
戴芙蓉安静地跟在他身后,没有出声……
从这个角度望去,能看见远方层叠的宫阙剪影,在稀薄的月色和流转的仙云间若隐若现。
而在那片璀璨光华的一角,有一片区域显得格外沉寂黑暗,仿佛连月光都刻意绕道而行——那便是金母园旧圃的大致方位。
与周围的祥瑞之气相比,那里像是一块精心织造的锦缎上,被墨汁强行污损后留下的丑陋补丁,死气沉沉,透着不祥。
千机君师兄的推论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杨十三郎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月宫仙子吴曦的形象不再模糊,她成了一个为某种承诺或情谊、毅然走向未知黑暗的悲剧身影。而官方那套“叛逃”的说辞,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越来越明显不过是掩盖真相的一块遮羞布。
这背后牵扯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仙子的命运。地脉污染、灵根枯朽、仙魔契约、高层隐秘……这些词语背后,是足以动摇天庭根基的庞大阴影。
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旋涡的边缘,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
“害怕了?”戴芙蓉的声音在身侧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杨十三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旧锁定了那片黑暗的禁区。恐惧吗?自然是有的。
面对未知的危险,面对可能远超想象的强大对手,蝼蚁般的渺小感挥之不去。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正从心底滋生——是愤怒,对草菅人命的愤怒;是好奇,对真相极致的渴望;更是一种不容退缩的责任感。既然窥见了这冰山一角,若因畏惧而转身,道心必将蒙尘。
——三界无案!
这理想的火种在朝觐镇就已经在杨十三郎内心扎根,每每叨念一次,仿佛都能吸取到源源不断的动力。
他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思绪变得异常清晰冷静。
“师兄,”他在心中默问千机君,“若依此推论,我们此行,有几成把握?”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千机君的回答依旧淡然,却带着一丝肃杀,“旧圃非善地,阵法森严,守卫绝非庸碌之辈。更有甚者,其中是否还藏有未知凶险,犹未可知。把握?不过半成。但有些路,不是因有把握才去走,而是因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这四个字重重敲在杨十三郎心上。
是的,非走不可。为了给那含冤莫白的吴曦,为了揭开这重重黑幕,也为了自己心中那份不容玷污的求索之心。
杨十三郎转过身,面向戴芙蓉。
月光下,戴芙蓉的眼眸清澈,映照出他坚定的面容。
“娘子,”
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官方卷宗是谎,仙子叛逃是谎,旧圃秽气冲天恐也是谎。”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黑暗的禁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看来,唯有亲自去那‘邪秽之地’走一遭,让那深处的真相映照,才能破开这重重‘月下疑影’了。”
第二天……
距金母园旧圃十里外,一座荒废的观星台遗址。
这座观星台久已废弃,石阶缝隙里长满了枯黄的蒿草,唯有台顶还算平整。
此处地势颇高,视野开阔,正好能遥望到旧圃方向的景象,又因灵气稀薄、人迹罕至,不易引起注意。
杨十三郎与戴芙蓉隐身于一根断裂的巨大石柱之后,收敛了周身气息。
戴芙蓉从袖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边缘镌刻着云纹的琉璃镜。
这镜子是师父羊蝎大师,在戴芙蓉拜师那天送给她的。据说有十大妙能,但师父没告诉戴芙蓉,要她自己今后慢慢琢磨,说是听来的东西“终觉浅”了。
戴芙蓉指尖在其上轻轻一点,注入一丝仙力……镜面顿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远处的景物被迅速拉近、放大,清晰地呈现在两人眼前。
十里之外的旧圃,与天庭其他地方的流光溢彩截然不同。
一片巨大的区域被浓厚的、近乎凝固的灰黑色雾气笼罩着,那雾气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隔绝了内外。
雾气之上,竟无一只仙禽敢于飞越,周围的仙草灵木到了雾气边缘也尽数枯萎,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荒芜界线。
更引人注目的是雾气边缘的情景。
一队队身着玄色重甲、头盔上插着暗红翎羽的天兵,正沿着固定的路线无声巡逻。
他们步伐整齐划一,动作机械而精准,面具下的眼神透过镜面传来,都带着一股冰冷的煞气。
这些天兵的数量和警戒程度,远超看守普通禁地的规格。
“是‘玄煞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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