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文翰的喊声打破秋夜的宁静时，沈杰正低头亲吻姜雅琴头顶的碎发。
那声“网站出事了”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姜雅琴被勒得轻呼一声，但也立刻往后退了半步，手指还搭在他的腰侧——她能感觉到这不是小事。
“别急，慢慢说。”沈杰按住周文翰颤抖的肩膀，手掌触到年轻人后背湿透的冷汗。
路灯在周文翰的镜片上划出两道白光，他的喉结动了两下，把手机屏幕举到沈杰面前：“刚收到运维组的消息，工信部监管系统给我们发了封网通知，说检测到涉黄视频。我试了二十个IP段，现在网站根本打不开。”
沈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输入拼多多的网址，页面跳出来的不是熟悉的拼团页面，而是白底黑字的“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该网站已被屏蔽”。
他又切换到后台管理端，登录框弹出红色警告：“账号存在高危操作风险，暂时锁定”。
“具体是什么内容？”他声音沙哑，指甲掐进掌心。
周文翰拿出U盘插到手机上，视频加载的瞬间，沈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画面里是模糊的男女影像，连打码都没来得及做，右下角的水印赫然是拼多多的标志。
他点开时间戳，所有视频的上传时间集中在今晚六点到七点，正是用户活跃度最高的晚高峰。
“审核组呢？”沈杰紧紧攥着手机，指关节都泛白了。
“内容审核外包给了晟安科技。”周文翰的喉结动了动，“上周他们说要升级系统，这两天走的是人工复核，我今早还催过进度……”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是复核组漏审了？但这么多视频集中上传，不可能全漏。”
沈杰突然把手机砸在旁边的石桌上，金属碰撞的声音惊得远处的梧桐叶簌簌落下。
“这是有人在整我们！”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姜雅琴的毛衣下摆翻卷起来，“晟安科技最近和谁走得近？”
“王……王德洋的德洋传媒。”周文翰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上个月他们想收购晟安，被拒绝了。”
沈杰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起三天前和魏江涛谈的供应链合作，想起王德洋在行业论坛上似笑非笑的眼神。
“去查IP地址，去调服务器日志！”他扯松领带，转身对姜雅琴说：“你先回宿舍，我得去公司。”
“我和你一起。”姜雅琴抓住他的手腕，手指冷得像玉，“我帮你查资料。”
沈杰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四人往校门口跑去时，周文翰的手机又响了——运维组说阿里云发来通知，因违规内容，他们的云服务被暂停，恢复时间待定。
办公室的顶灯刺得人眼睛生疼。
沈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手机在桌上不停地震动。
第一个来电是王德洋，他接起来就听见对方假惺惺地叹息：“沈总啊，我刚听说贵网站的事，这对创业公司来说打击可不小……需要我帮忙引荐监管部门的朋友吗？”
“不用。”沈杰捏碎了半块薄荷糖，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变得苦涩，“王总这么关心，不如说说晟安科技最近收了谁的好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轻笑：“沈总真会开玩笑。”
第二个电话是陈岩峰，市场监管局的领导：“小沈，我刚看了你们的违规记录，确实有问题。但我相信你不会触碰红线，尽快提交材料，争取今晚解除屏蔽。”
第三个是魏江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在办公室等你，带着服务器日志。”
沈杰挂断电话时，后颈全是冷汗。
他转向周文翰：“现在用户端情况如何？”
“用户群炸锅了。”周文翰调出后台数据，“退单率半小时内涨了37%，投诉电话已经打爆了。”
“联系轻音平台。”沈杰突然转身，眼里闪烁着冷光，“用我的账号发公告，承认技术故障，承诺24小时内补偿所有用户10元无门槛优惠券。再让客服组挨个给VIP用户打电话，说创始人亲自道歉。”
“杰哥，这要赔近两百万。”周文翰倒吸一口凉气。
“赔！”沈杰拍在桌上的手震得咖啡杯跳了起来，“用户的信任比两百万更宝贵。”他拿出烟盒又放下，“联系阿里云的张总，我现在就去他公司——云服务停了，我们连数据都调不出来。”
门被敲响时，姜雅琴正蹲在地上整理一摞服务器日志。
林慧语抱着一摞报纸冲进来，发梢还滴着雨：“我在报亭看到……”她瞥见沈杰阴沉的脸色，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把报纸摊在桌上，头版标题十分刺眼：“拼多多涉黄被封，新兴电商或成泡沫”。
沈杰的手指划过报纸上的铅字，指腹触摸到油墨的触感像砂纸。
他抬头时，姜雅琴正递给他一杯温水，手指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雨点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对面写字楼的霓虹灯。
“十点前必须拿到阿里云的恢复许可。”沈杰把报纸折起来塞进抽屉，“文翰，你去联系晟安科技的负责人，我要知道今晚审核组谁值班。慧语，把这两天所有上传视频的用户ID整理出来——重点查新注册的小号。”
他抓起外套穿上，经过姜雅琴身边时停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说：“等我回来。”
雨幕中，他的背影很快被车灯照亮又淹没。
林慧语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伸手从抽屉里抽出报纸，手指重重地按在“涉黄”两个字上。
窗外的闪电划过，照得她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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