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苡柔的手指在袖中想伸出去,又蜷缩了回去。
从前最简单不过的事——依偎进他怀里,此刻却——心中越是渴望贴近,身子僵硬越不敢做。
“柔柔,怎么了?”焱渊捧起她的脸,指尖抚过她微蹙不自知的眉间。
他看出她的不高兴,当是赫里那混账话让她难堪了。
展臂将她揽入怀中,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将她脸颊按在自己心口,语气云淡风轻:“那些疯话,朕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的下颌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刻意放松的调侃:“莫非在柔柔心里,朕是个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的昏君?”
姜苡柔摇头,双臂紧紧环住他精壮的腰身。
他真的……不在乎吗?
她不但与另一个男子朝夕相处两月余,腹中还怀着那人的骨血……
他当真能全然释怀?
这念头 ,让姜苡柔滋生出深重的自我厌弃。
此刻,唯有紧贴着他炽热的胸膛,聆听那沉稳的心跳,才能汲取些许赖以存续的暖意。
“柔柔,”
焱渊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曦曦和星星若是知道朕找到了你,定会高兴得在摇篮里手舞足蹈。朕离开京城时,星星下边那颗小乳牙刚冒了个尖,啃朕的手指头倒是更有劲儿了。”
姜苡柔的眼前浮现出两个儿子白白嫩嫩的小脸,心尖又酸又涨。
“曦曦夜里还总醒吗?星星不好好吃奶,是不是还得又哄又骗的?”
她轻声问着,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分离两月的牵挂与愧疚。
但,这份对孩儿的深切思念,却像一面镜子,照见了她此刻腹中的另一个生命。
一股莫名的、沉重的自责感悄然滋生——这个孩子,真的要在生下后送到南诏吗?
曦曦和星星,又会如何看待这个流淌着南诏血脉的弟弟或妹妹?
一阵深秋的凉风掠过,她不禁微微一颤。
“冷了吧?”不等她回答,焱渊已用他温热的大手将她冰凉的手完全包裹,
“柔柔,朕带你回去,今日好好歇息,明日一起去看南诏的民风。”
他目光落在她裙摆下的绣鞋上,“你的脚定是走累了。”
话音未落,他已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稳稳地将她打横抱起。
姜苡柔低呼一声,搂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颈窝处。
这份自然而然的珍视,在她心头划开一片温暖的涟漪,让她确信,这个男人,依旧是爱着她的。
回到紫宸殿,陆离已搬来数摞待处理的密报。
“柔柔,你歇会儿,朕看完这些便来陪你。”
“陛下,”她却挪到他身侧坐下,“臣妾陪您一起。”
焱渊点了点头:“好。”
姜苡柔便安静地靠在他身边,将他批阅完的奏折一本本整理好,归拢分类。
殿内只剩下书页翻动和朱笔划过的细微声响,忙碌而充实,让她一时恍惚,忘却了身在南诏的尴尬,仿佛回到了中原皇宫那些无数个相伴的深夜。
“柔柔,别忙了,”不知过了多久,焱渊放下笔,抚她头,“困了吗?”
她其实并不困倦,可心底却涌上一股强烈的渴望——
想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伏在他坚实温暖的膝头,感受他批阅奏折时身体的微微起伏,那比任何安神香都更能让她安心。
于是,她顺从地点了点头。
“怪朕,拖着你又是散步,又是看折子。”
焱渊懊恼,立刻起身,一把将她抱起,轻柔地放在床榻上。
他熟练地为她脱下绣鞋,除了外裳和裙子,扶着她躺下,又仔细掖好锦被的每一个角。
最后,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间,“柔柔,睡吧,朕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嗯。”她乖巧地应声,闭上眼睛。
待他回到案前,她才悄悄侧过身,眼巴巴望着他专注的侧影。
哎,我其实不困的,更不想独自睡在这床上。
为什么……陛下不让我像从前那样,趴在他膝上睡了呢?
然而,孕中的身体终究不由人掌控,那害喜带来的嗜睡感悄然袭来,她想着想着,不知何时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身侧床榻一沉,熟悉的龙涎香气笼罩下来。
焱渊躺下,伸出臂膀,将她拢进怀里。
她的心多了一丝隐秘的期待,等待着那久违的、带着占有意味的亲昵——
从前,即便她睡着了,他那双惯于执掌江山的手,也总会带着灼人的温度,不安分地在她腰间、背脊,或更私密的地方流连。
可今夜,没有。
他只是那样搂着她,手臂规规矩矩地环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也只是自然地搭在她身侧的锦被上,再无其他任何举动。
这份克制,像一盆微凉的温水,浇熄了她心头那点隐秘的期待,也让她生出一种不安与酸楚。
他依旧是爱她的,她能感受到。
可这份爱里,似乎掺杂了别的东西。
是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还是她这段……不再清白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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