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霄的独白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差点杀了她。
那天我腹部中弹，血流如注，意识模糊间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手术台前。我用手枪抵着她的太阳穴，威胁说救不活我就让她陪葬。
她只是冷静地看了我一眼，说："把枪拿开，否则我没法手术。"
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不一样。
后来我把她强行留在身边，名义上是私人医生，实际上...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想看看这个不怕我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
她确实特别。
当所有人都畏惧我、奉承我或想杀我时，只有她敢直视我的眼睛，敢对我说"不"。她用银针治我的失眠，在我做噩梦时轻轻哼歌，甚至...为我挡下那颗子弹。
我至今记得她倒在我怀里的感觉，那么轻，又那么重。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恐惧。
我顾沉霄，从十六岁手刃第一个仇人起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却在那个瞬间颤抖得像片落叶。
她活下来了，我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个冷酷无情、杀伐果决的顾沉霄，在她面前一点点土崩瓦解。
当她告诉我她怀孕时，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医生早就判了我"死刑"——那颗子弹毁掉的不仅是我的身体，还有延续血脉的可能。
但她创造了奇迹。我们的女儿，小曦，是上天赐予我最大的救赎。
第一次抱到那个小小的生命时，我哭了。是的，顾沉霄也会哭。她那么软，那么暖，带着奶香的小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指，仿佛我是她的整个世界。
我突然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为了她们，我金盆洗手，将"暗夜"转型成合法企业。过程艰难，但值得。我想让我的女儿能骄傲地说出父亲的名字，不必像我一样活在阴影里。
小曦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她妈妈——聪明，勇敢，充满爱心。当她第一次叫我"爸爸"时，当她拿着涂鸦说是画给我的时候，当她牵着我的手送她上幼儿园...每一个瞬间都让我感谢命运，感谢那个选择留在我身边的女人。
姜语嫣走的那天很平静。
我抱着她，像过去六十年每一个夜晚那样。她的呼吸渐渐轻缓，最后停在我的臂弯里。窗外有流星划过，我想，那一定是她去往下一个世界的车票。
我没有太过悲伤，因为她留给我的已经足够多——一个家，一个女儿，无数的回忆。每天清晨，我都会去杏树林散步，告诉她家里又添了新成员，小曦又有了什么成就，基金会又帮助了多少孩子...
我知道她能听见。
现在，我也该去找她了。
九十八岁的生日这天，我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小曦和孩子们围在床边，但我眼里只看到那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站在手术台前，冷静地对我说：
"把枪拿开，否则我没法手术。"
我微笑着闭上眼睛。
语嫣，我来找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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