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偏殿,苏锦屏被“暂押”的第三个夜晚。
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糊着薄纸的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清辉。殿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光线摇曳,将苏锦屏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寂。
这三天,她名义上是“收押”,实则更像是被软禁。除了每日有宫女送来简单的饭食和清水外,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也没有任何人来看望她。仿佛整个皇宫都把她遗忘了。
但苏锦屏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更汹涌的暗流。
皇上那句“三司会审,彻查到底”,听起来是给了她一个沉冤昭雪的机会,但实际上,也把她推到了一个更危险的境地。
她一个小小的贵人,无权无势,如何去跟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抗衡?如何去影响三司会审的结果?
她甚至连那个关键的“失踪太监”李三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别提找到他了。
这三天,她表面上平静地待在偏殿里看书、做针线,实际上,她的脑子一刻也没有停歇。她在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思考着每一个细节,试图从那看似无解的死局中,找到一丝生机。
她知道,有人在暗中帮她。从最初的“鞋垫事件”到后来的“寿礼风波”,总有一些“恰到好处”的信息和“巧合”出现,让她化险为夷。她不相信这仅仅是运气。
但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种被掌控在别人手中的感觉,让她非常不安。
就在她心烦意乱、辗转难眠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响动,从殿门外传来。
苏锦屏立刻警觉起来!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是风声?还是……有人?!
这么晚了,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偏殿周围的守卫也应该都去休息了,怎么会有人来?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丽嫔的人,想趁机来杀人灭口?!
就在她紧张地思考着应对之策时,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修长而挺拔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苏锦屏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想呼救,但那黑影动作更快!几乎在她张嘴的瞬间,一道带着淡淡沉水香气的劲风袭来,她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屏悠悠转醒。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软榻上,四周的环境也完全变了。不再是景仁宫偏殿那简陋的陈设,而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肃杀之气的……密室?
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几盏长明灯发出幽幽的光芒,照亮着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沉水香气。
苏锦屏的心,狂跳不止。
她被人……绑架了?!还是在戒备森严的景仁宫偏殿?!
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
“苏贵人,醒了?”
苏锦屏猛地转头看去,只见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穿玄色常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
正是——定国公!
苏锦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到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她挣扎着想从榻上坐起来行礼,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使不上力气。显然,刚才那一下,对方是用了手段的。
“不必多礼了。” 定国公摆了摆手,走到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本公深夜‘请’贵人来此,多有唐突,还望贵人见谅。”
他虽然说着“唐突”,但那语气,却丝毫没有歉意,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
苏锦屏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了。
能在戒备森严的景仁宫,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一个贵人弄晕带走,还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这份势力,这份手段,简直是……骇人听闻!
她之前还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能在后宫里周旋一二。现在看来,在真正的权力面前,她那点伎俩,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可笑至极!
“国……国公爷……” 苏锦屏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您……您‘请’嫔妾来此,所为何事?”
“本公来,是想跟苏贵人……聊聊天。” 定国公端起旁边小几上早就备好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苏贵人,你可知,你这次‘赝品端砚’案,为何会陷入如此绝境?”
苏锦屏沉默不语。她不知道定国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因为你不够聪明吗?” 定国公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不,你很聪明。比本公见过的许多后宫女子,都要聪明得多。”
“是因为你运气不好吗?” 他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你能从一个不受宠的才人,走到今天贵人的位置,甚至还扳倒了许妙音,这其中,固然有运气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你自己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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