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谷的七色彼岸花田在月光下泛起涟漪，晏清尘转动轮椅的金丝楠木轮轴，碾碎了三片飘落的花瓣。琉璃药杵在他膝头泛着冷光，映出陆昭明眼底跳动的银芒。
"慕姑娘被困在第九重梦境了。"医仙苍白的手指搭在慕青璇腕间，金线缠绕的脉象突然绷断，"黄粱一梦的施术者改良了秘法，现实每瞬等于梦中十年。"
陆昭明怀中的星陨玉佩骤然发烫。地脉深处传来震动，三百具冰棺中的"慕青璇"们同时睁眼，瞳孔里流转着天衍罗盘的卦象。苏九娘的牵机丝在棺盖上勒出血痕，九尾狐妖丹迸发的红光将整个禁地照得如同炼狱。
"必须有人进入她的识海。"晏清尘突然扯开左袖，露出布满金针孔洞的手臂，"但我这副残躯承受不住......"
"我去。"陆昭明扯下蒙住左眼的鲛绡，银瞳倒映着花田中浮起的万千卦象。他记得三天前在通天塔废墟，慕青璇推开他时眉心朱砂印渗血的模样——那是她第七次替他承受天机反噬。
百里惊鸿的断水剑突然横在两人之间。独臂剑修仰头灌下烈酒，剑锋在地面划出北斗阵图："小子，梦境里使不出玄冰鉴，带上这个。"沾着酒液的剑尖刺破陆昭明掌心，鲜血在星陨玉佩表面勾勒出贪狼星纹。
当陆昭明触到慕青璇冰凉的前额时，整片花田突然冻结。七色花瓣化作琉璃镜面，映出三百个重叠的时空。他坠入的瞬间，听见敖烬在归墟传来的龙吟，带着魔龙怨气的声波震碎了十九面冰镜。
陆昭明在血泊中醒来。青铜柱上锁着的慕青璇才十七岁模样，天衍罗盘的碎片扎进她琵琶骨。执刑弟子挥动淬毒鞭的瞬间，他本能地扑过去，却发现身体穿过了虚影。
"说！为何私放玄渊阁余孽？"阁主的声音从三百面铜镜中同时传来。少女咳着血笑出声，染红的牙齿咬破舌尖："因为你们造的孽......该还了。"
陆昭明突然看清刑架上垂落的玉珏——正是寒江城客栈那夜，神秘修士塞给他的半块玉佩。梦境开始崩塌时，他徒劳地抓向空中飘散的星辉，指尖却触到慕青璇残存的神识。
咸腥的海风里混着焦糊味。慕青璇的巡天使白袍浸透龙血，罪天尺贯穿敖烬的逆鳞。陆昭明想要呼喊，声带却被时空乱流割裂。他看见自己跪在覆海戟旁，九曜玄骨迸发的星光正在污染整片海域。
"杀了我......"龙太子眼中的魔纹褪去刹那，慕青璇突然调转尺锋刺向心口。陆昭明疯狂催动玄冰鉴，冻结的时空却让罪天尺加速三分——原来当年是他亲手造就了这个死局。
镜琉璃的水晶指甲划过典当簿，慕青璇正在用三十年阳寿换取某段记忆。当陆昭明看清契约内容时，虚空镜突然映出他左眼的黑洞——那正是三百年前玄渊阁主自毁道基前的模样。
"典当成立。"掌柜的虚影将慕青璇的情感抽成丝线，"客人要换的，是陆昭明前世魂飞魄散的真相。"无数光粒从她心口涌出，在柜台上凝成燕长歌破碎的溯时轮。
陆昭明撞破迷雾时，正看见慕青璇挥剑斩向轮回锁。她的无垢仙体遍布裂纹，承受着七世轮回的痛楚。三生石上映出的画面让他窒息——每一世都是她替他挡下致命天劫，又在渡劫成功后被他亲手诛杀。
"这次......换我死在你手里。"第九十九世的慕青璇笑着撞上星陨玉佩，身体化作漫天卦象。陆昭明终于冲破梦境桎梏，九曜玄骨爆发的星光撕开时空，露出藏在慕青璇识海最深处的真相。
当星光熄灭时，陆昭明跪倒在巨大的琉璃穹顶下。三百个培养舱里漂浮着与慕青璇容貌相同的躯体，天衍罗盘的指针插在她们眉心。穹顶外的天机阁主正在抽取替身傀儡的情丝，注入某个血色阵眼。
"巡天使......本就是量产的破局棋子。"垂死的慕青璇真身被铁链悬在阵眼中央，胸口插着七根封魂钉，"快走......他们在用黄粱梦......篡改......"
现实中的晏清尘突然喷出黑血。陆昭明被强行弹出识海的瞬间，看见苏九娘撕开三具冰棺，九尾狐火中浮现出慕青璇出生时的画面——接生的稳婆额间，赫然印着璇玑殿的月牙金纹。
"原来她也是......"陆昭明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燕长歌传来的光阴沙漏波动上，沙粒流动的方向与现世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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