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和的话语如同纤细而尖锐的银针一般,轻柔地刺入朱元璋那颗坚如磐石的心窝之中。他静静地凝视着汤和那蹒跚颤抖、渐行渐远直至最终消逝于宫门之外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与失落之感。此刻,秋风呼啸而过,无情地卷扬起满地枯黄凋零的树叶,它们在空中盘旋飞舞,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离别的哀伤氛围,然后缓缓飘散远去……
皇上啊,天气已经转凉啦,请您还是赶紧回宫歇息吧! 一旁侍奉左右的小太监轻声低语道,声音里透露出一丝关切之意。然而,朱元璋却宛如雕塑般伫立原地,丝毫未被其所动,目光依旧紧紧锁定在汤和离去的方位,口中喃喃自语起来:是啊,老汤所言极是,朕身旁的故人知己们,如今已是越来越稀少咯......
回到御书房,他缓缓地走到书桌前,轻轻地翻开抽屉,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破旧不堪的木盒子。这个盒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仍然能看出它曾经被精心保存过。
打开盒子,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件早已磨损严重的破袈裟,那是他当年在皇觉寺时所穿过的衣物。此外,还有一双用粗布制成的布鞋,虽然样式简陋,但其做工精细,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出制作者的用心与关爱。
他伸出手,轻轻拿起那双布鞋,仔细端详起来。只见鞋底已经被岁月打磨得十分单薄,仿佛随时都会破裂开来;而鞋面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补丁,这些补丁显然经过多次修补,足见当时生活之艰难困苦。然而,正是这样一双看似不起眼的鞋子,却承载着他无尽的回忆与思念。
他的目光渐渐模糊,脑海中浮现出马秀英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全神贯注地为他缝制这双布鞋的情景。那时的他们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彼此相依相伴,相互扶持,那份温暖至今仍令他难以忘怀。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手中的布鞋上。他不禁感叹,如果秀英还在世,一定会像从前那样耐心地规劝他,让他不要再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只可惜,命运无常,秀英过早地离他而去,留下他独自一人承受这份孤独与悔恨。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赶来,向朱元璋禀报:“陛下,濠州那边传来急报,汤将军病重,希望能再见您最后一面……”朱元璋闻言,心中一震,连忙吩咐道:“速去准备车马!朕要亲自前往濠州探望汤将军!”
汤和的住所十分简朴,只是一座平凡无奇的四合院而已。院内栽种了几株古老的槐树,与南京城中那些达官显贵们所居住的奢华府邸相较而言,这里宛如一处破败不堪的城中村。
朱元璋踏入屋内,目光落在病榻之上,只见汤和正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惨白如纸,甚至连呼吸都显得异常微弱。
老汤啊!朱元璋心急如焚地疾步走向床边,紧紧握住汤和那只冰冷刺骨、瘦弱得仅剩皮包骨般的手掌。眼前这个奄奄一息之人,仿佛已不再是昔日那位能够手持巨刀奋勇杀敌、冲锋陷阵的威猛壮士,而是变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汤和艰难地撑开眼皮,当他看清来人正是朱元璋时,嘴角才稍稍上扬,努力扯出一抹极其牵强的微笑说道:皇...皇上,您怎会突然驾临寒舍呢?真是让臣受宠若惊呐......有劳陛下大老远亲自前来探望微臣,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说什么傻话!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与哽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触动。他紧紧握住汤和那虚弱无力的手,眼中满是悲痛之情。
汤和艰难地咳出几口痰,气息急促而微弱,但仍强打起精神说道:皇...皇上,臣...臣这一生啊,实在没有多少能耐可言。不过就是有幸跟随您一同征战沙场、开创基业罢了。如今能够安然离世,已然心满意足矣。只是,臣尚有最后一桩心愿未了......恳请陛下日后莫要再滥造杀戮之风,特别是对于那些始终对陛下忠心耿耿的老臣们更应如此!他们追随陛下左右,并非贪图那荣华富贵之利禄,而是一心盼望着能助陛下成就千秋伟业,令黎民苍生过上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呐......言及此处,汤和已泪流满面,难以自抑。
朱元璋默默地点头回应,泪水却像决堤般不断滚落,一滴滴砸落在汤和那苍白如纸的手背上。他紧咬嘴唇,努力克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波动,轻声许下诺言道:好,朕应允你便是。从今往后,朕定会尽量减少杀戮之事发生,绝不再轻易痛下杀手。
汤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徐辉祖这个人啊,真可谓是德才兼备、忠孝两全呐!就如同他那父亲徐达一般,对朝廷一片赤诚之心,毫无二意。所以呢,您可千万别去刁难他呀!想当年那件关于徐达兄长之事儿,纯粹就是一场误会罢了。其实吧,他压根儿就没有造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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