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的南宫纾闻言,唇角反而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
她优雅地执起酒杯,声如清泉击玉:
“大皇女慧眼。不错,在座面前的:
朱柰合欢脍,取林檎入猪排,
翠裳白玉璋乃荷叶粉蒸肉,
至于那让诸位停不下口的金缕同心脔,就是茴香小酥肉,这三者皆以猪肉为本。”
“嗯~,没想到我们的菜式重新起了名,好听还紧贴宴会主题呢!”,秦小榆边听边赞叹。
南宫纾这边坦然承认着,姿态不见丝毫窘迫,
“我?凰,地大物博。飞禽走兽,江河湖海之产皆可入馔。“
”品膳之道,在于厨者之匠心,而非食材之贵贱。
以寻常之物,烹出不寻常之味,方显我国饮食文化之博大与包容。“,
她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又接着道。
”今日以此待客,正是取其‘化平凡为神奇’之意,愿诸位及远道而来的贵客,共享这份匠心独运之趣。”
她的话,既肯定了本国物产丰富、厨艺高超,
又将品尝猪肉提升到欣赏“匠心”与“文化包容”的高度,
轻描淡写间,将阿尔坦所谓“没落了,才吃猪肉”的潜台词化解于无形。
其实,阿尔坦没言明前,有些宾客就已发现猪肉菜式的存在。
虽然那些菜色,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但他们还是迅速移开了目光,还和邻座的人交换起心照不宣的眼神。
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嫌弃和疑虑。
“竟真是猪肉?这……八殿下此番是何用意?
此等污秽之物,怎能登上碧荷清宴的大雅之堂?”
“乌斯的贵客还在席上,让她们见到我们食用猪肉,
岂不坐实了我等与蛮夷无异的想法?实在有失体统。”
一些讲究饮食清贵的文官,甚至下意识地将身子稍稍后仰,
仿佛那盘中的肉肴会玷污了她们周围的空气。
她们心中不悦,却碍于皇女颜面,不敢表露,只盼着无人动筷,让这道菜悄悄撤下。
而当乌斯大皇女,那带着刺的话语一出,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许多宾客脸上火辣辣的,一种被当众揭短的难堪,涌上心头。
他们既恼恨阿尔坦的直白与无礼,又暗自埋怨南宫纾为何要用猪肉入菜,授人以柄。
席间一片寂静,无人敢率先动筷,也无人能立刻想出反驳之词,只怕一言不慎,更损国体。
气氛降到了冰点。
可当南宫纾,清越从容的声音响起,她坦然承认,并以“匠心独运”、“文化包容”来解释,如同春风,吹散了冰面。
众人心中,开始泛起嘀咕,想法也渐渐出现变化:
“殿下此言……似乎也有理。化平凡为神奇,确是厨艺至高境界。”
“原来殿下是此深意,并非怠慢,而是展示我国厨艺之精妙。
我等方才倒是着相了,险些辜负殿下美意。”
宾客们的腰杆不自觉挺直了些,尴尬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凝聚的底气。
既然八殿下都如此说了,那这道菜的意义便已不同。
此时,江简堂缓缓捋须,接上了南宫纾的话。
他目光如电,直射阿尔坦,声音沉浑有力:
“大皇女此言,倒是让老夫想起一句古训——‘所见即所思’。“
”心中见猪粪者,目之所及皆污秽;心中见珍馐者,口舌所尝皆精华。”
他顿了一顿,“猪肉是否肮脏,不在其本身,而在品鉴者的心境与格局。“
”我?凰医圣典籍明载,猪肉‘补肾气虚竭’,乃养人之物。
大皇女以此发难,究竟是看不起这盘中之肉,还是看不起我?凰择物善用的智慧?亦或是……”
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诺敏,
“因自家有些许失礼之行在前,便欲借此转移视线,行指桑骂槐之举?”
这一番话,连削带打,既从医圣典籍上为猪肉正名,
又将问题的核心引回乌斯自身可能存在的“失礼”,
言辞犀利,让阿尔坦一时语塞,怒火中烧却无从发作。
“江老所言极是!是我等心境狭隘了!竟跟着那乌斯女人的思路走了!”
“原来猪肉亦是养人之物,并非低贱。是了,医圣岂会谬载?”
一种被点醒的羞愧感和对江简堂的敬佩感在众人心中,油然而生。
他们看向阿尔坦的目光中,少了几分躲闪,多了几分审视与了然。
萧文砚此刻起身,他向着阿尔坦的方向微微躬身,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古籍有云,‘炮豕,濡豚’,记载的便是古时天子宴席上以烤猪、炖猪为珍馐的礼仪。“
”先贤亦云,‘治大国若烹小鲜’。治国之道尚不避微物,饮食之道,又何来天生贵贱?“
“殿下以出身论食材,未免失之偏颇,亦辜负了八殿下以此佳肴款待的盛情。”
萧文砚直接将猪肉抬到了上古礼制的高度,彻底驳斥了“猪肉低贱”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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