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细心,沈家的儿媳里可找不出第二个。
她叹了口气,把匣子推给身边的周妈妈:“按五奶奶说的办,路上多派两个可靠的人。”
三日后的黄昏,沈父黑着脸闯进贾悦的院子。
他手里攥着本缺了角的旧账册,封皮上的墨迹都晕开了:“五姑娘你看!这是十年前苏州庄子的租账,怎么平白少了三百两?”
贾悦接过账册,翻到最后一页。
果然,末行的“寅月租银”后面,数字被人用指甲刮过,原本该是“捌佰两”的地方,只余下“佰两”两个字。
她抬头时目光清亮:“老爷可记得,儿媳前日说的‘账簿双录’?”
“你是说……”
“每本账册都抄两份,一份存账房,一份太太收着。”贾悦指了指沈父手里的旧账,“从前只留一本,才让人有机会动手脚。若有两份对不上,立刻就能揪出鬼来。”她从案头抽出本新账册,封皮是簇新的洒金纸,“儿媳已经让账房试了半月,您看——”她翻开账册,左边是收支明细,右边是对应的银钱流向图,“这样就算钦差来查,也一目了然。”
沈父的手指在图上慢慢划过。
他想起昨日去码头,看见表舅家的管事正核对新到的木材,每根木料上都贴了写着“沈记”的红纸条。
又想起今早沈母说,那些送去亲戚家的首饰,清单上连翡翠的水头都记清楚了。
他突然拍了拍贾悦的手背:“就这么办!明日让账房把这制度写进族规,往后沈家的账,再不许出半分差!”
晚膳后,沈墨替她揉着发酸的肩。
窗外的梅枝在月光下投出碎影,像谁撒了把银豆子在地上。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指甲盖往骨头里钻:“你今日之举,已非只是自保。”
贾悦望着窗外的月亮。
前世她穿书时,正是贾府最鼎盛的时候,她躲在角落里看那些姑娘们吟诗作对,怎么也没想到后来会落得个“庶女难存”的下场。
如今她摸着沈墨掌心的茧,轻声道:“有些事,我必须走在风暴前面。”
更漏又响了。
紫鹃捧着个红漆木盒进来,盒盖上的“妆”字被磨得发亮——这是贾悦出嫁时,母亲塞给她的陪嫁匣子。
她接过木盒,指尖触到盒底凸起的纹路——那是张用油纸包着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着沈家在京外的庄子和铺面。
“时候不早了,睡吧。”沈墨吹了灯,黑暗里他的声音像片羽毛,“明日我陪你整理嫁妆?”
贾悦摸着盒底的地图,笑了笑:“好。”
窗外的梅枝轻轻晃了晃,一片雪落在窗台上,慢慢化出个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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