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雪清。”他安慰道:“我什么都会处理好,不会有后顾之忧。我父王那边已经知晓,我早前诓他改娶白浅亦,朝上京奏请了懿旨,现在白浅亦一死,父王要保全安亲王府就必须同意。广德伯府毫无建树,与安亲王府联姻,该有的不会少他的,他们也只会认下。这样一来,你既可摆脱身份,我们也能成亲,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她听着他这计划,木然笑了下,称赞道:“你思虑得多周全啊,白浅亦,你父王,广德伯府,可你好像漏了一点。”
“哪点?”
“我。”她站起身来,步步紧逼:“你有问过我吗?我愿意吗?你是不是觉得我该特别感动,然后顶着广德伯府白浅亦的名字,与你大婚,和和美美,摇身一变就是贵女,好好享受着她的名字荣华,嫁妆奴仆。至于她冤不冤,当不当无名女尸,随便一埋的事,不在意是吧。”
他看着她,心里也了解她不喜欢这样。所以从未告知,只等白浅亦死了按个暴毙名头再哄骗她,顶上去就是,可万万没想到竟凑巧被她撞上,他也只能劝道:“你历经江湖沉浮,不也结果许多人生命,怎还会在意她的生死?人命如草芥,你能好好活着就行了。”
他竟是这样想的,易雪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对,我历经江湖沉浮,我也杀了很多人,本应该早看淡生死,可为何我还是很在意呢。之前你父王让我去杀卫所里一个无辜的夜不收,只是因为你父王落了至关重要的东西在卫所,陈簇前去取时不慎被这人发现了,为了大局,他必须死。我杀他的时候,插进他心脏的一刻,他醒了,他的手紧紧攥着我,我好害怕啊,不是怕被发现,是怕那些血,是一个忠勇之人的血,我杀过那么人,还没有这样怕过,我也好奇,我为什么不能再冷血一点,反正江湖都叫我妖女了,我随手杀几个人饮饮血有什么不行,可就是不行。”
她抱着头,眼里充满悲鸣甚至是一丝恐惧:“我不是生来就握刀的,八岁之前我过得也是千金小姐的生活,我娘从不让我见血,甚至我发脾气推同龄的孩子,我娘都会惩罚我。我爹娘死后,我只能留在浮洲岛上,海上浪人武士海盗什么都有,只能握刀,可大家已经活得如此艰辛,岛上仍摇摇欲坠。师姐说,外面会有更大的天地,会给浮洲人寻到出路,我才拼命出来,可外面更残忍。
江南漕匪,中原山匪,医谷悬壶济世,仁慈之心,还是要烧死自己无罪的弟子,我们一路握刀,一路杀人才能不被世间吞没,才能活下去。这个世道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个世道一定要人不择手段相互残杀,都说是盛世,你们的盛世逼人杀人!其实我并不喜欢杀人,我就是在意这些生死,可我要活下去,就只能杀人。江湖上老传我妖女毒物,他们骂得最凶的时候,我正偷人家包子吃,被发现让一帮人按着打,我不敢反抗,我怕我变成鬼我变不成人,世道不把你当人,你也要把自己当成人,要有人性,没有人性比鬼都恐怖。你许不知道,白浅亦她很讨厌和我相似的一张脸,可我很喜欢她与我相似,我看见另一个我幸福和顺,我很开心。可结果呢,她居然因为与我长得像,白白丢了性命,我害死了她,十九,我觉得要怎样接受你做这一切,毫无芥蒂去享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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