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面不动声色，手里照旧拣货清点，可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得叮当响。
下午快收摊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巷子里却已经开始闷热。李向东正蹲在铺子角落擦一批刚到的耳机线，手上带着汗，脑子里还在琢磨那批进价只有四毛的小耳机，到底能卖到哪一步。
柜台后头，二叔点着烟，叼在嘴角，眼睛瞟着门口人来人往，像是随口一问：“你小子以前干嘛的？”
李向东手一顿，笑着回了句：“也没干啥正经活，混过几年……后来想着，总不能一辈子混着，就南下看看。”
“混过？”二叔哼了声，吐了个烟圈，“看不出来，倒是干活利索得很。”
他盯着李向东的眼神不带什么情绪，却让人下意识警觉。老江湖盯人，嘴上不说，心里已经过了一遍算盘。
李向东没接话，只笑笑，继续低头擦耳机，动作一丝不乱。
“以前也干过摊上的事儿？”二叔又问。
“倒腾过点小玩意儿，电池、耳机、线材……那会儿在镇上，一天也就挣十来块。”李向东声音不大，语气倒是真诚。
二叔“啧”了一声，把烟掐进烟灰缸，“怪不得，看货倒挺机灵。”
二叔抽完半截烟，弹了弹烟灰，语气不急不缓：“你今天干得还行，没偷懒，也没多嘴。”
他顿了顿，看似随口：“明早早点来，把柜台那几样货理顺点，我到时候给你讲讲这些型号怎么分。”
李向东抬起头接过钱：“好，谢谢二叔。”
他知道，二叔这话不是随口说的。这人精着呢，不会平白无故教你东西，肯提一嘴，多半是觉得他还有点用——但也不是真的看重，而是继续观望。
他嘴上不说谢，心里却记住了这一笔。
这铺子虽小，但就像个微缩的深圳电子市场。每天几十样货进进出出，从二叔的手里流向外地。
他要做的，就是趁着还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把这些渠道、价格、利润、流转，统统摸清楚。
等哪天他出手，就不是摸黑点灯去试，而是心里有数地“下场”。
天色将晚，摊位边人流慢了下来，收音机里响起了老歌，夹着隔壁铺子放的粤语小调，街口传来夜摊的叫卖声——
“BP机便宜啦，送皮套！送挂绳！”
李向东正盘着柜台底下那批库存，一边抹汗，一边在心里默念进货价，脑子已经悄悄算了好几套打包方案。
“要是我手头有钱……耳机、电子表、BP机混着拿，回北方哪怕出一星期货，都能翻出个响声。”
风从街头吹来，带着铁皮房那种熟悉的燥热味。他抬头望了一眼外头的霓虹灯，灯光一闪一闪，映得铺面也跟着跳动。
他抬手敲了敲木柜面，嘴角露出一点弧度。
这地方藏着的机会，比他预想得还多。
不是等来的，是自己一口口啃出来的。
他收拾完最后一盒耳机，起身伸了个懒腰。
正准备把门板拉上，忽听得街对面小摊那边，有个老乡模样的人在低声嘀咕：“哥几个先凑一凑，明儿那边要起货，缺点钱……”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钩子，钩住了李向东的思绪。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货是看见了，机会也不是梦，可手里那点钱，根本不够真正下场。
他站在铺门口，望着夜色里那帮人合计着凑钱装箱，心里微微一紧。
回身看了看铺子里那些静静躺着的商品，每一件都像在轻声问他一句：
“你敢不敢出手？”
他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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