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熠从专用电梯直接到达VIP病房区，避开了人群。
安怀锦和威廉姆斯教授正在病房外讨论着什么。
见到林清熠，安怀锦快步走过来。
“他的意识已经基本清醒，但记忆可能有些混乱。”安怀锦低声说明情况，“身体机能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林清熠点点头：“我能见他了吗？”
“可以，但不要太久。”
推开病房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的宋业成比昏迷前瘦了许多，两鬓斑白，但眼睛是清明的。
看到林清熠，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清...熠...”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林清熠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这个抛弃她母亲、任由赵岁婳迫害她们母女的男人，这个...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好久不见。”林清熠轻声说，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还记得什么？“林清熠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宋业成的眉头皱起，似乎在努力思考。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最终落在林清熠脸上：“公司...董事会...下周要...”
林清熠打断他：“你知道林云舒是谁吗？”
“林...云舒？”宋业成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茫然，“是...新来的秘书吗？”
这个回答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刺进林清熠的心脏。
林云舒，她的母亲，在他身边蹉跎一生，到头来居然在他记忆中都留不下一个印记。
宋业成突然挣扎着坐起来，眼中浮现出担忧：“清熠，你母亲在哪？她怎么没来看我？”
林清熠的身体僵住了：“谁是我的母亲？”
“岁婳啊，”宋业成理所当然地说，声音里带着急切，“赵岁婳，她还好吗？”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林清熠几乎要笑出声来——多么讽刺，这个男人的记忆混乱到把杀害她母亲的凶手当成了她的生母。
“她很好。”林清熠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好得不能再好了。”
宋业成似乎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月月呢？你妹妹在哪？”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抓住林清熠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清熠，你不准欺负月月！她是你亲妹妹！”
林清熠低头看着那只青筋凸起的手。
曾经她多渴望他也像寻常父亲一般握着她的手，可事到如今，即便他已经神经错乱忘了从前的矛盾，却没轻柔地对待她一次。
在他的心里，永远只有宋月月最重要。
“她们母女都在家里等你呢。”林清熠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快点把身体养好，出院就能看到她们了。”
宋业成的表情松弛下来，露出一个近乎天真的笑容：“好，好...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林清熠转身走向门口，脚步稳健。
她的手搭在门把上时，身后又传来宋业成的声音：
“清熠，”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公司的事你先别管，等我回去处理。”
林清熠没有回头，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安怀锦和威廉姆斯教授正在查看监护仪数据。
见林清熠出来，安怀锦快步迎上前：“怎么样？”
林清熠的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弧度：“记忆混乱得厉害，把赵岁婳当成我母亲，还担心我伤害他宝贝女儿宋月月。”
安怀锦的眉头皱起：“额叶损伤可能导致选择性记忆缺失，尤其是情感创伤相关的记忆...”
“无所谓了。”林清熠打断他，“麻烦安医生继续观察他的情况，有任何变化随时通知我。”
她刚要走，安怀锦轻轻拉住她的手腕：“清熠，你还好吗？”
林清熠滞住。
她藏在心底的那些细微情感在此刻生根发芽。
林清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她从未放下。
对于奶奶的死，母亲的死因，还有她自己这些年受到的不公。
她以为她将这些仇人击垮心里那道伤就能痊愈，可心底那道疤痕反倒越挣越大。
现在赵岁婳死了，宋月月疯了，夏北纪自杀了，宋居澜成了植物人，只剩下一个记忆错乱的宋业成。
可她心里的伤痛就抚平了吗？
林清熠静静地看着安怀锦的腕表，最终抽回手：“我很好，谢谢关心。”
说完，林清熠头也不回地离开。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林清熠终于允许自己闭上眼睛深呼吸。
镜子般的金属门映出她苍白的脸，眼下的青黑在冷光下格外明显。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楼。
门开的刹那，刺眼的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
“林小姐！请问您对宋先生苏醒有何感想？”
“有传言说您已经与宋业成断绝父女关系，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医院？”
“您这次回来是准备尽孝道吗？还是另有所图？”
“……”
问题如子弹般射来。
林清熠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记者。
他们挤在电梯口，长枪短炮对准她，等待她露出任何可以大做文章的表情。
“请让一让。”她冷淡地说，试图穿过人群。
但记者们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们像一堵人墙，纹丝不动地挡在她面前，问题越来越尖锐。
“听说您母亲当年是被宋先生抛弃的，您现在照顾他是出于报复吗？”
“宋氏集团现在实际掌控在您手中，这是否意味着您已经成功复仇？”
“有消息称您将继母的女儿送进了精神病院，这是真的吗？”
林清熠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这些问题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精准地戳在她最痛的伤口上。
就在她即将失控的边缘，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各位媒体朋友，请让一让！”
唐知威穿着深灰色西装，方煜带着一堆保镖挡在前方，硬是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
唐知威站到林清熠身前，用身体为她挡住大部分镜头。
“唐先生！您作为林小姐的男友，如何看待她照顾抛弃生母的父亲？”一个女记者尖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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