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几个路人好奇地朝里面瞥一眼，但当他们看清店内那副杂乱无章、货品寥寥且毫无吸引力的景象后，都纷纷皱起了眉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加快脚步走开了。
有些人甚至还小声地嘀咕着：
“这家店怎么回事？跟遭了贼一样。”
“是啊，乱七八糟的，卖的什么玩意儿啊？”
“看那老板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是赶紧走吧。”
这些细碎的声音，如同针尖一般，一下下扎在方远山的心上。
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整个人坐在门头前，死死地盯着街上来往的人群。
然而，没有一个人走进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店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方远山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烫，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嘲笑他。
“妈的！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方远山低声咒骂着，“都是瞎子吗？老子的店开在这里，他们看不见？！”
许月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小声劝道：“远山哥，可能……可能是刚开业，大家还不知道……要不，我们去街上喊喊？”
“喊？”
方远山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老子方远山开店，还要跑到街上去喊？你当我是街边卖耗子药的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旧汗衫的小男孩，手里拿着根冰棍，路过店门口。
他好奇地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往里瞅了瞅，然后指着店里那件被方远山挂在最显眼位置、却因为褶皱和灰尘显得格外廉价的花衬衫，对他身边的另一个小P孩大声说道：“你看你看！那件衣服好丑哦！像我奶奶的裹脚布！”
“噗嗤——”
另一个小孩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两个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方远山的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酱紫，再由酱紫转为煞白。
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一阵阵发黑。
方远山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突，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小兔崽子！你们他妈的说什么！”
许月吓了一跳，连忙死死抱住他的胳膊：“远山哥！远山哥！别……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们不懂事，乱说的！”
“乱说？！”
方远山甩开许月的手，力气大得差点把她推倒在地，“老子的衣服是裹脚布？他奶奶的裹脚布才这么金贵！”
他指着那件花衬衫，唾沫星子横飞，“这他妈是最新潮的款式！他们懂个屁！”
许月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眼圈都红了，却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火上浇油。
看着此时面容狰狞的方远山，许月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后悔。
方远山虽然家境好，可是现在看起来，明显是林绍国更加有吸引力。
最起码林绍国哪怕再生气，也不会对他恶语相向。
方远山此时根本没有搭理许月的心思，整个人背着手在店里烦躁地踱来踱去，每走一步，都仿佛能踩碎脚下的水泥地。
店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斜对面的“前进服装精品店”方向，隐隐约约还能传来顾客们的欢声笑语，那些声音此刻听在方远山耳朵里，比任何嘲讽都更加刺耳。
凭什么？
凭什么林绍国那个瘪三就能把生意做得这么红火？
凭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货，就成了别人眼里的“裹脚布”？
方远山不服！
他一百个不服！
一千个不服！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阴鸷地盯着斜对面。
哪怕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方远山依旧不相信，不相信林绍国能比他强那么多。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对，一定是林绍国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月儿。”方远山的声音突然冷静了下来，“你看店，我出去一趟。”
许月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远山哥，你……你要去哪儿？”
“老子去看看，那个姓林的到底耍了什么花招！”方远山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这副尊容，目标太明显，林绍国店里那些伙计肯定认得他。
要是大摇大摆地过去，别说打探消息了，估计连门都进不去就得被轰出来。
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了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破纸箱上。
那是他之前进货时，用来装杂物的箱子。
里面还有一些他早年间穿过的旧衣服。
方远山走过去翻找起来。
片刻之后，他从箱底翻出了一顶褪了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能遮住大半张脸。
又找出一副镜片都有些刮花了的黑框眼镜，这是他以前装斯文泡妞用的道具。
再套上一件宽大的、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外套，把自己原本还算挺括的衬衫裹得严严实实。
他对着门后那块小小的、布满裂纹的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头发被帽子压得乱糟糟，鼻梁上架着一副歪歪扭扭的眼镜，身上套着不合身的旧外套，整个人显得有些猥琐和落魄。
“哼，”
方远山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虽然模样不怎么样，但至少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远山哥，你这是……”
许月看着他这副打扮，有些目瞪口呆。
“少废话！看好店！”
方远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压低了帽檐，拉了拉衣领，尽量让自己缩在宽大的外套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快速闪出了店门，朝斜对面的“前进服装精品店”溜去。
越是靠近林绍国的店，方远山的心跳就越快。
方远山此时是尽量低着头，将一整张脸都压在啊看着黑色的鸭舌帽地下，身影混在来往的人群中，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盯着那家店的门口。
只见“前进服装精品店”门口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有些手里提着印有“前进”字样的纸袋，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还在跟同伴炫耀着刚买到的皮衣。
“哎，你这件不错啊！多少钱拿下的？”
“不贵不贵，林老板给打了折，才这个数！”
一个男人伸出几根手指比划着，语气里满是得意，“关键是这料子，你摸摸，真皮的！这做工，这款式，啧啧，在别处你根本买不到！”
“是啊是啊，我早就听说林老板这里有好货，今天特意从隔壁区赶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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