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消毒水气味还没完全散去，王奕摘下橡胶手套，指尖在白大褂上蹭了蹭残留的凉意。最后一份尸检报告的签名落笔时，窗外的夕阳正把云层染成琥珀色，她盯着"人肉手抓饼案"的卷宗封面看了两秒，忽然想起周诗雨在餐厅外递给她温水时的眼神——担忧里裹着点没说出口的心疼。
手机在口袋里硌着大腿，王奕摸出来时屏幕还停留在周诗雨的联系方式页面。这串号码她背得比解剖学图谱还熟，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像在拿手术刀划开第一刀时那样犹豫。
"犹豫什么呢？"局长费沁源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得王奕差点把手机扔解剖台上。费沁源穿着常服，手里捏着个没开封的苹果，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打了个转，"人周诗雨帮咱们破了这么大个案子，请人吃顿饭不过分吧？还是说——"她故意拖长调子，伸手拍了拍王奕的肩膀，"咱们王法医打算把感谢藏在心里发酵成福尔马林啊？"
王奕把手机往白大褂口袋里塞，动作急得差点把笔袋带出来："费局您别打趣我，就是...不知道她爱吃什么。"
"这还不简单？"费沁源抛了个媚眼，苹果在指尖转了个圈，"打开外卖软件，看她工作室附近的热门餐厅，捡贵的订。对了——"她突然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撞了撞王奕的胳膊，"约会记得换件衣服，你这白大褂穿出去，人家还以为你要现场解剖牛排呢。"
王奕的脸彻底烧起来，等费沁源哼着小曲走了，她对着镜子扯了扯皱巴巴的领口，才发现自己这几天连轴转，眼下的青黑比尸斑还明显。她对着空气做了个深呼吸，终于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周诗雨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王奕？"
"是我，"王奕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那个...案子结了，想请你吃饭，算是谢礼。"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大概是周诗雨坐起来了："好啊，不过别去太贵的地方，我知道有家私房菜味道不错，离我工作室也近。"她顿了顿，突然轻笑出声，"你别穿法医服来啊，上次在餐厅看到你穿白大褂，粉丝还以为我要去参加什么医学论坛呢。"
王奕捏着手机笑了，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松下来："知道了，我回家换件衣服。"
傍晚七点，王奕站在私房菜馆门口时，周诗雨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穿了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夕阳把她的轮廓描成暖金色。看到王奕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配牛仔裤，她眼睛亮了亮："原来王法医不穿工作服这么清爽啊。"
"你也没穿舞台装。"王奕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听着像在吐槽她平时浓妆艳抹似的。
周诗雨却没在意，笑着推开玻璃门："舞台装是给粉丝看的，现在是朋友聚会，舒服最重要。"
菜馆里光线昏黄，背景音乐是舒缓的钢琴曲。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服务员刚把菜单递过来，周诗雨就指着一道桂花糯米藕："这个必点，他们家的藕是用蜂蜜泡过的，不腻。"又翻了两页，"再来个松鼠鳜鱼？我记得你上次在警局食堂吃红烧鱼，把刺挑得特别干净。"
王奕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去送线索，正好看到你吃饭啊。"周诗雨托着下巴看她，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王法医连吃鱼都像在做解剖，每根刺都摆得整整齐齐。"
王奕的耳朵又开始发烫，低头在菜单上画勾："职业习惯。"
菜上得很快，桂花糯米藕甜香软糯，松鼠鳜鱼裹着琥珀色的糖醋汁。王奕正要用公筷夹鱼，周诗雨已经先一步夹了块鱼肉，细心挑掉刺才放进她碗里："尝尝看，比警局食堂的好吃吧？"
"嗯。"王奕嚼着鱼肉，舌尖尝到酸甜的汁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从认识周诗雨开始，她总是这样——明明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偶像，却总在细节处照顾别人。上次在工地勘察现场，她看到自己蹲久了腿麻，悄悄递过来的保温杯里是温好的红糖姜茶；这次破案后，她没提自己顶着粉丝压力配合调查，反而先问她累不累。
"想什么呢？"周诗雨递过一张纸巾，"嘴角沾到酱汁了。"
王奕接过纸巾擦嘴，突然想起费沁源的话——这算约会吗？
"其实...这次真的谢谢你。"王奕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那个餐厅老板很狡猾，若不是你粉丝提供的监控截图，我们可能还抓不到他。"
"举手之劳而已。"周诗雨搅了搅杯子里的柠檬水，"再说了，看到那种人渣被抓，我比谁都开心。"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知道吗？我有个师妹，前阵子差点被家教中介骗了...这些坏人，就该早点被抓住。"
王奕看着她眼里的认真，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愿意一次次卷入案件——不是好奇，是真的在意那些可能受害的人。就像她自己解剖尸体时，总能从冰冷的皮肤上看到逝者未完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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