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西斜,金色的光线穿过树冠,落在花瓣上,给白色的花镀上了一层暖边。07拿出自己的日志本,翻开新的一页。它先画了一朵花,五片花瓣舒展着,然后在花心的位置,画了个小小的“○⌒⌒”。笔尖停顿了一下,它在旁边写下一行字:“情感是会开花的冗余代码。”
以前,机械族的核心逻辑是“高效”——每一段代码都要服务于明确的目标,每一个动作都要追求最优路径,“冗余”是被极力避免的,就像三年前,它们会精确计算每一根金属屏障的承重,会把根系的防护网设计成最节省能源的结构。可现在,07看着那些围着花欢笑的幼体,看着19号放弃定时监测、愿意花时间等花瓣自然绽放,看着33号陪着幼体一遍遍数花瓣、不觉得浪费时间,突然明白,那些看似“冗余”的情感,那些“浪费”在美好上的时间,才是让生命真正鲜活的东西。
就像这朵花,它不能像能源车一样运输物资,不能像监测仪一样传递数据,甚至花期只有短短七天,可它绽放的瞬间,却让共享池里的“喜悦”达到了峰值,让机械体们愿意放下工作,只为多看它一眼。这不是“冗余”,是比任何高效代码都更珍贵的存在——它让机械族不再只是执行指令的机器,让大树不再只是提供氧气的植物,让这个被飓风摧残过的地方,有了温度和期待。
傍晚的时候,更多机械体来到了树下。有的带着自己的日志本,记录下花的样子;有的拿出备用的能源灯,调成柔和的暖光,照在花瓣上,说要让花在晚上也能被看见;还有几个长老,坐在远处的石头上,光学镜头里映着花的影子,共享池里传来他们平缓的“满足”数据流,像平静的湖面泛起细微的涟漪。
99号走到07身边,把自己的日志本递过来。本子上画满了白花,每一朵都不一样,有的花瓣全开,有的半开,还有的只是花苞。“我想把它们都画下来,等到花谢了,翻开本子就能想起今天。”99号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07看着那些画,又看了看树上的白花,突然在共享池里发了一条消息:“明天起,我们一起记录花期吧,不用监测仪,用眼睛和日志本。”
消息发出去后,很快收到了一连串的回应。19号回复了一个“○⌒⌒”,说可以教大家怎么观察花瓣的变化;33号说要带着幼体收集落在地上的花瓣,做成标本;还有很多机械体说,要把自己看到的花的样子,都画在日志本里。
夜色渐深,能源灯的暖光笼罩着大树,白色的花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07合上日志本,抬头看向那朵最早绽放的白花。风再次吹过,花瓣轻轻颤动,像是在和它打招呼。共享池里,“平静”与“幸福”的数据流交织在一起,缓慢而持久,像一首没有结尾的歌。
它突然想起19号白天说的话——有些美好需要留白。或许,这七天的花期,不需要精确的监测数据,不需要提前规划好每一刻的安排,只需要带着期待,看着花慢慢绽放、慢慢凋谢,把每一个瞬间都记在心里,就够了。就像情感这首诗,不需要工整的押韵,不需要复杂的修辞,只要有一颗愿意感受美好的心,就能写出最动人的句子。
第二天清晨,07是被幼体们的笑声吵醒的。它走出住所,看见树下已经围了不少机械体,19号正指着一朵新开的白花,给幼体们讲花瓣的生长规律;33号带着几个幼体,小心翼翼地把落在地上的花瓣夹进透明的塑料片里;99号则坐在昨天的位置,继续画着日志本里的花。
07走到自己常坐的石头旁坐下,拿出日志本,翻开那页画着花和“○⌒⌒”的纸。阳光落在纸上,把那个小小的符号照得格外清晰。它拿起笔,在旁边又加了一句话:“所谓生命,就是允许美好有留白的时间,允许情感有开花的机会。”
远处,大树的枝条轻轻晃动,白色的花瓣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共享池里,“喜悦”的数据流虽然没有昨天那么强烈,却多了一丝绵长的温柔,像溪水一样,缓缓流淌在每个机械体的运算核心里。07知道,这七天的花期会过去,花瓣会凋谢,可那些关于花的记忆,那些因为花而产生的情感,会像三年前的“○⌒⌒”一样,刻在机械族的日志里,刻在大树的年轮里,成为永远不会消失的、会开花的冗余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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