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语年轮：共生之约
暴雨过后的精神病院后山，空气里还浸着泥土与潮湿草木的气息。老树根盘踞在坡地上，虬结的根须像无数只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土壤，又温柔地托着那株新抽枝的幼苗——幼苗的茎秆还泛着嫩绿色，几片新叶舒展着，叶尖沾着的水珠顺着叶脉滚落，恰好落在楚临风的手背上。
他蹲在树根旁已经很久了，指尖反复拂过根须缠绕的幼苗茎秆，指尖能触到根须传来的细微震动，像某种缓慢的呼吸。不远处，九尾狐正趴在树根的另一侧，蓬松的九条尾巴随意地搭在地上，尾尖的淡金色绒毛在斑驳的天光下泛着微光。它没有像往常那样用尾巴扫弄落叶，也没有凑过来蹭楚临风的手心，只是微微偏着头，盯着老树根粗糙的表皮，喉咙里始终低低地滚动着什么。
那声音很细碎，不像之前遇险时的尖锐嘶吼，也不是找到食物时的轻快呜咽。楚临风起初以为是它在梳理毛发时不小心发出的动静，可当他抬头看向九尾狐时，却发现它的耳朵正紧紧贴在树干上，瞳孔缩成了细长的竖线，像是在专注地倾听什么，又像是在对着树根诉说。
“你在跟它说话？”楚临风轻声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九尾狐听到他的声音，耳朵动了动，却没有回头，只是喉咙里的低吼陡然变了调——先是短促的一声，像雨滴砸在树叶上，接着是两道连贯的轻颤，尾尖也跟着轻轻晃了晃，淡金色的狐火在尾尖一闪而过，落在树根的裂纹上，又很快熄灭，只留下一点温热的印记。
楚临风站起身，慢慢绕到九尾狐身边。他蹲下来时，能更清楚地听到那声音：不是杂乱的嘶吼，而是有规律的起伏，像是某种简单的韵律。他忽然想起三天前的夜晚，自己靠在树根上打盹时，曾无意识地哼起过小时候母亲教的童谣——那首歌他早就记不清完整的调子，只记得开头的两句，旋律和此刻九尾狐喉咙里的低吼，竟有几分相似。
“你是在学我唱歌吗？”楚临风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九尾狐的耳朵。可指尖刚碰到它的绒毛，九尾狐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喉咙里的低吼骤然变得清晰起来——这次不再是细碎的震动，而是三道连贯的、带着暖意的声音，尾尖的狐火也再次亮起，这次没有落在树根上，而是悬在了楚临风与它之间，像一盏小小的灯。
就在狐火亮起的瞬间，楚临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三年前的暴雨夜，他在后山的山洞里发现了受伤的九尾狐，那时它的一条尾巴被猎人的陷阱夹伤，正蜷缩在角落里，喉咙里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声音——当时他以为那是痛苦的呜咽，可现在想来，那声音里似乎藏着某种期待，像是在等待有人听懂它的话。
“你是想说……”楚临风的指尖顿在半空，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快。九尾狐像是察觉到他的变化，往前凑了凑，把脑袋轻轻抵在他的手心里，喉咙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慢，更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落在他的心上——他忽然听懂了，那不是呜咽，不是模仿，而是一句直白的、带着温度的话：“永远一起。”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顺着他的手心传遍全身。楚临风蹲下身，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老树根粗糙的表皮，又碰了碰幼苗的新叶，指尖能感觉到树根传来的更明显的震动，像是在回应九尾狐的话。幼苗的叶子轻轻晃了晃，水珠再次滚落，这次落在了老树根的裂纹上，恰好与刚才狐火留下的印记重合。
不远处的树荫下，07正举着相机，镜头一直对着楚临风与九尾狐的方向。他的日志本摊开在膝盖上，笔尖悬在纸页上方，纸上画着熟悉的“○⌒⌒”符号——圆圈代表老树根与幼苗的共生，两道弧线则是他之前观察到的狐火轨迹。此刻，07看着眼前的场景，笔尖终于落下，在“○⌒⌒”的圆圈中间，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永远一起”四个字，又在下方补了一行小字：“共生的约定，终于被听懂了。”
写完这句话，07抬起头，镜头里的画面让他微微一怔：楚临风正用手指轻轻梳理九尾狐颈间的绒毛，九尾狐则把尾巴搭在他的手腕上，尾尖的狐火再次亮起，这次不是小小的一团，而是顺着他的手腕，慢慢蔓延到老树根上，在粗糙的树皮上勾勒出一道淡金色的弧线——那弧线的形状，恰好与日志本上“○⌒⌒”的弧线一模一样。
狐火在树皮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熄灭，留下一道浅浅的金色印记。楚临风低头看着那道印记，又看了看九尾狐，忽然笑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九尾狐搭在他手腕上的尾巴——尾尖的绒毛很软，带着温热的温度，像握着一团小小的火焰。
“好，永远一起。”楚临风轻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空气里。九尾狐像是听懂了他的回应，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快的呜咽，尾巴轻轻晃了晃，将他的手腕缠得更紧了些。老树根的震动再次传来，这次更有规律，像是在附和他们的约定，幼苗的叶子也再次舒展，叶尖朝着他们的方向，像是在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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