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蔽了月，挡住了那仅存的光。
皇宫内的一隅，灯火煌煌，照亮了在窗前静立的一个人影。
“仙师，您是否要现在入寝？”
有婢女敲了敲门，站在门外道。
“...再过会吧。”他垂下眼，努力感受着视线里微弱的光，只是...无论怎么尝试，眼前始终都是一层云雾遮蔽的黑。
缓缓垂下手，他又在窗前伫立良久，忽然，窗外树叶沙沙作响，他指尖立马紧扣着窗台，厉声道，
“是谁？！”
可回应他的却只是两声“喵”叫。
“...看来是错觉。”
他松开手转身走入室内，“来人，准备入寝。”
随着窗户合上的声音响起，树间的那道身影缓缓离去，只留下几道划痕在树干上。
浓稠夜色中，那道身影最后进入了醉仙院的一间屋子，打开了榻下隐藏的那间密室。
锁链声在密闭的屋内清楚地响起。
赵鹿吟点起一盏灯，端着灯台往前走，视线中央，躺着一个被锁链捆绑四肢的人。
“你...就是蔺于？”
赵鹿吟抬脚踹了几下，地上的人这才悠悠转醒。
“你...”他眯了眯眼，似乎还在辨别什么，还未反应过来，一股力道猛地踹向肚子，锁链剧烈晃动，他怒目圆睁趴在地上猛咳起来。
昏黄的光晕下，赵鹿吟脸庞半隐在暗，那双眼透着令人生畏的寒意。
“清醒了吗？我现在情绪很糟糕，所以还请你坦白。”
“你...”
蔺于掀开眼，沉沉笑了几声，“她这是都告诉你了？”
“...你信了？”
“...”
赵鹿吟没说话，蹲下身子一把拽起他的头发，“现在应该是我问你吧...”
“一个阶下囚，怎么还敢跟我提问题？”
“阶下囚...”他垂下的眼神色难辨，
“或许...并不是我...”
对上那道意味不明的视线，赵鹿吟出乎意料地僵住了，她脸色一沉，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甩下手里攥着的头发，赵鹿吟扯过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编出那种蠢话，江寒竹比较傻所以信了，可我才不会信。”
“你...到底什么来路？之前所有事...包括泗州的事...”
“都是你做的吗？”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知晓她那么多的信息...
分明只是个毫无背景的人。
“这种事情，的确很难让人相信...”蔺于挣扎着，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所在的世界是虚假的...”
“...”
“你可是脑子不正常？”
蔺于笑了，忽地道，
“你出生被抛弃，五岁被收养，你天资聪慧，不过，为了吸引家人关注你经常逃学...”
“...你说什么？”赵鹿吟眸色一冷，
他并未理会，勾唇一笑，“你二哥教你武，大哥教你文，母亲教你识药材，父亲呢...因为喜欢闺女，对你表面严厉，实则很是溺爱...”
“十岁那年赵家灭门，你失去了一切，安顿好仅存的血脉后，你原本很想自杀...”
“但...你的侍女将你救了回来，为了让你活下去，她说得为赵家复仇，所以你决心走上了复仇的道路...”
“嘛...原本到这还很正常....”
锁链轰地一声狰狞地响动起来，瞬间，嘴仿佛要被撕裂。
赵鹿吟早已不知何时起身，猛地一脚踹向蔺于面门，鞋尖狠狠碾进他嘴里，眼底翻涌着汹涌的怒意，
“你...话有些多了...”
唇齿被撕裂着，蔺于艰难掀开眼皮，从喉咙挤出几声冷笑。
怎么还笑得出来的...
赵鹿吟一顿，皮靴往他嘴里塞了塞，最后猛地一甩，蔺于砸到了地上疯狂咳嗽起来。
“能好好说话了吗？”
“呵...”他缓了几口气，吐出一口痰，“...因为是事实，心里难以接受...所以生气了吗？”
“你是找死...”
“无所谓...”他笑了，“这副身躯本也是借来的...”
“我留在这只是为了见你一面罢了。”
“你杀不死我。”
“但我却能杀了你。”
密室内落入死寂，偶有误入的小飞虫扑向那燃烧的灯火，在噗呲一声后融为那绚烂的火花。
许久，赵鹿吟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面上的怒意早已消散殆尽，转而化作了笑意，
“你说要见我，为何要见我？”
看着那虚伪的笑容，蔺于不住笑了，
“好奇...”
“你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他自言自语，
“没被仇恨淹没...可惜...”
“什么？”
“不恨吗？”他抬头，“恨到...想毁掉一切...”
“没意识到吗？你的一切都是在为别人铺路，你的仇恨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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