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来,十六岁到十九岁,周潋光几乎走遍了兰彻斯特王朝的每一个边边角角。
他只希望越远越好,最好不要让中央城区的教皇和其他圣子圣女想起自己这号人。
周潋光用圣书挡着脸,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向一旁乖巧坐着的小修士,他正穿着最简单的黑色的修服,胸前佩戴着木质的十字架项链,垂着眼睛呢喃着圣书上的经文,一副虔诚的模样。
应该没有注意到自己流口水的模样吧?周潋光摸了摸下巴,心虚地扫视他几眼,这才收回了眼神。
小修士沙利叶,再过几天就是他的十八岁生日,是周潋光才出圣城走错方向后,在极北的纳努克教堂遇到的孩子。
那时,沙利叶才十四岁,却瘦弱的像一个十岁的孩子,又瘦又矮,在教堂外不远处的雪地里昏倒了,身边还散落着一堆柴火。
周潋光救助了他,带着人来到纳努克教堂后才得知,此地终年冰雪,几乎无法种植,食物只能靠马车运输交易,而纳努克教堂的老神父约翰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好人,收养了许多被遗弃的婴孩,沙利叶就是其中之一。
但沙利叶从小就性格阴郁,与其他孩子无法玩到一块去,还经常被排挤在外,冬日里,其他的孩子最多在教堂外围扫扫雪,而他却只能完成最艰难的任务——去离教堂大概三四里远的小树林中捡柴火。
纳努克教堂位于极北之地的边缘,人迹罕至,每到严冬,风雪呼啸,若是遇到大风天,连棚车都能掀翻了飞出去几米远,更何况一个没成年的孩子。
奈何老约翰是个耳根子软的神父,被几个会说话的小孩一糊弄一撒娇,便很快纵容了他们对沙利叶的“欺负”。
周潋光并没有在那里待上很久,留下一笔钱,便离开了。
至于沙利叶……周潋光只是前一天夜晚“无意间”告知了他该如何偷偷藏在自己的马车里不被发现。
于是周潋光在离开圣城的不到一周内,就带着一个小拖油瓶愉快地继续上路了。
本来,周潋光是打算把这孩子放在自家老父亲的领地上,让他好好生活的,可以读书、也可以做其他喜欢的事情,可这傻子似乎听不懂人话,苦日子一吃就上头了,非得跟着周潋光到处流浪去。
周潋光苦口婆心劝了许久没用,只好用苦头劝退这傻小孩,而这一劝,就是三年。
周潋光在外面很低调,不会用圣城的马车,也没有用家族的马车,一切都按着能活的水准来,走的也更是崎岖难到的偏远地区,严格按着兰彻斯特王朝的疆域边线地图前进。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沙利叶知难而退,不继续跟着自己吃苦。
但不知道这傻小孩想了什么,脑子哪根筋始终转不过来,就这样跟着周潋光一起吃了三年的苦。
直到现在。
周潋光放下圣书,对着外面的两人喊道:“巴蒂、莱顿,快到最近的小镇了吧?”
驾车的是巴蒂,他浑厚的嗓音很快响起:“是的,圣子大人。”
周潋光微微“啧”了一声,“不是说了吗?在外面喊我克劳迪就好。”
巴蒂挠挠头,憨憨地应了一声,“巴蒂听您的吩咐。”
“进入小镇后,先去附近的旅店住一夜,不要跟上次一样,直接闯到教堂去。”
巴蒂应了声,身边的莱顿道:“克劳迪大人,您这一路为何执意要隐姓埋名?明明您可以享受更好的待遇。”
周潋光严肃地声音响起:“莱顿,我作为主所看重的孩子,自然应替主播撒主的光辉,理应以最虔诚的方式苦修,为主分忧,为教皇分忧,如此,越少动用教堂的资源才好。”
外面响起巴蒂和莱顿虔诚而敬佩的祷词声,两人听进去了周潋光的话,不再作声。
巴蒂和莱顿是周潋光在圣城认识的圣殿骑士,当年周潋光执意要离去,他俩也忠心耿耿地愿意保护周潋光而一同前行。
至于周潋光其他的追随者,大多是一哄而散投靠了别的圣子圣女们。
正是有他俩强大的武力在,周潋光才免受了很多旅途之罪。
周潋光转头看向一旁的沙利叶,柔声道:“沙利叶,休息会儿吧,天色将暮,对眼睛不好。”
一直埋着头的沙利叶这才抬头看向周潋光,露出一个笑容,“是。”
白金色的长长卷发之下,是一双惊心动魄的紫罗兰色眼睛,绽放在那张带着青涩的美丽脸庞上。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孩子是何种性别,只觉得像是圣书里遵循主的意志帮助牧羊人的精灵,带着浓郁到不可思议的生机和光辉,比周潋光还像人们想象中的圣子。
平日里,他都依照周潋光的嘱咐,戴着白色的面具,不以真容显于平民面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轰动,尤其是不要引起圣城眼线的额外注意。
沙利叶长长的睫毛如蝶翼扑闪,带着仰慕的情愫看向周潋光,“沙利叶听您的。”
周潋光温柔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过几日正好是你的生日,我会给你一点额外的钱,有什么喜欢的自己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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