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易川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恍惚中，楚星焕看见他踹开燃烧的障碍物，徒手掀开压在自己腿上的横木。
滚烫的木料在那双修长的手上留下狰狞的红痕，但商易川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把将他扛起冲出了火场。
新鲜空气涌入肺部的瞬间，楚星焕剧烈咳嗽起来。
商易川小心地将他放在远离火场的空地上，双手颤抖地检查他的伤势："哪里受伤？"
"手臂……可能骨折了。"楚星焕喘息着看向商易川被灼伤的手掌，"你的手。"
商易川充耳不闻，撕下自己的衬衫下摆，熟练地为楚星焕固定右臂。
他的动作又快又准，但眉头始终紧锁，额角的青筋清晰可见。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商易川终于处理好临时夹板，这才低头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仿佛此刻才感觉到疼痛。
"为什么要进来？"他声音嘶哑，"你知道多危险吗？"
楚星焕用没受伤的左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那你呢？什么文件值得拼命？"
商易川沉默片刻，从怀里取出那个牛皮纸袋，边缘已经被火烤得焦黑，但内容物完好无损。
他打开纸袋，抽出几张泛黄的文件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小男孩站在码头边，背景是商氏最早的货轮。
女子金发碧眼，笑容温柔。小男孩约莫五六岁，板着脸却紧紧攥着母亲的裙角。
"这是……"
"唯一一张我和母亲的合照。"商易川轻声道，"其他都在老宅火灾中烧毁了。"
楚星焕的心脏狠狠揪紧。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商易川会不顾一切冲进火场。
"文件是什么？"
商易川的眼神变得锐利："二十年前商船队遇袭的调查记录。"
他顿了顿，"和你父亲有关。"
消防车的轰鸣逼近，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来。
商易川迅速收好文件，在医护人员到来前低声道："这不是意外。"
楚星焕点头："我看到周世琛了。"
商易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很快被担忧取代。
他轻轻握住楚星焕没受伤的手："先去医院。"
仁济医院的私人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不了窗外飘来的栀子花香。
楚星焕的右臂已经打上石膏，左腿的擦伤也包扎妥当。
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思绪却还停留在火场中商易川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
商易川走进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双手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身后跟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德国医生，正是白天在码头见过的施密特。
"汉斯是烧伤专家。"商易川简短介绍，"他坚持要来看看你。"
施密特医生和蔼地检查了楚星焕的伤势，用德语与商易川交谈了几句，最后拍拍楚星焕的肩膀："年轻人，你很勇敢。艾莉诺会为你骄傲的。"
楚星焕勉强笑了笑："谢谢您。"
医生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商易川走到窗前，背对着楚星焕，肩膀的线条紧绷。
"我查了监控。"他忽然开口，"火灾前半小时，周世琛的手下在仓库附近鬼鬼祟祟。"
楚星焕用左手撑着坐直身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这个。"商易川从公文包里取出那份文件，"里面有他父亲勾结海盗的证据。"
楚星焕倒吸一口冷气。
二十年前那场袭击导致数十名船员丧生，其中包括他父亲和商易川的叔叔。如果周家牵涉其中……
"你早就知道？"
商易川摇头："只是怀疑。这份文件是母亲临终前托人保管的，我上周才拿到线索。"
楚星焕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接近我，也是因为怀疑我知道内情？"
商易川转身，逆光中的表情晦暗不明："一开始是。"
这个回答像一把钝刀扎进心脏。楚星焕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那现在呢？"
商易川走到床边，俯身用缠满绷带的手轻轻捧住他的脸："现在我知道，有些东西比真相更重要。"
【任务目标心动值10】
【任务目标心动值10……】
他的吻落在楚星焕干裂的唇上，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楚星焕闭上眼，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膏气味，混合着熟悉的雪松香。
分开时，商易川的额头抵着他的："周世琛的事我会处理。你好好养伤。"
楚星焕抓住他的手腕："别做傻事。"
"不会。"商易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法律会制裁他。"
楚星焕稍稍安心，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
"因为我分得清仇恨和感情。"
商易川打断他，"你父亲救了我父亲，而你救了我。这就够了。"
窗外的暮色渐浓，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个缠着绷带，一个打着石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密。
楚星焕突然笑了："看来我们都骗了对方。"
商易川轻轻"嗯"了一声："扯平了。"
护士敲门进来送药，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商易川直起身，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但眼神已经柔和许多："我晚上还有个会议，明天来看你。"
楚星焕点头，看着他走到门口，突然喊道："易川。"
商易川回头。
"你的手……"楚星焕轻声道，"记得换药。"
商易川的唇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让病房显得格外空旷。
楚星焕躺回枕头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这场始于算计的关系，在烈焰中淬炼出了意想不到的真心。他抬起打着石膏的手臂，无声地笑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是猎人与猎物的关系。 而是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茫茫人海中认出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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