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还痛否?”
签筒轻摇,里面的竹签安静地碰撞,不再躁动。
一支竹签轻轻滑出,掉在地上,平平躺着。
一动不动。
“不痛了。”法师长长吁出一口气,声音带着脱力的沙哑。
“老人家……安息了。”
人群中也随之响起一片松气的声音,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女眷们开始低声啜泣,男人们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只有我依旧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安息?
我看向湿漉漉的墓碑,看向还未完全渗入泥土的暗红符水,看向静静躺在地上表示“不痛”的竹签。
真的不痛了吗?
在日记得最后一页,在那一行警告的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我当时心神俱震,没有仔细看,此刻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字字滴血:
“……它们会冒充,会贪恋香火,会强占因果。若用化病符,问是否痛否,第一次会说痛,再三施术,就会开始欺瞒,令其说不痛。”
“然而,病根深种,邪祟附骨,岂是几道符火能尽除?其痛楚,不过是暂时被压制,或者转移他处。”
我看着周围那些如释重负的亲人们,看着他们脸上残留的悲戚与此刻的宽慰。
一股比刚才得知“非本人”时更彻骨的寒意,包围着我。
被强行压制或者已经被转移的“痛”,到底是什么?现在又在哪儿?
法师开始收拾法器,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人群开始松动,有人转身准备下山。
我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刚刚卸下重担的脸,看着他们开始互相招呼,准备离开这片新坟。
法师收拾好了他的签筒和所剩无几的符纸,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漠然,仿佛刚才那个额头冒汗,指尖滴血的人不是他。
他甚至还对一个上前道谢的亲戚微微点了点头。
我站着没动,像坟边新栽的一棵僵直的树。
“走吧,”妻子走过来,眼睛还红肿着,她轻轻拉了我的胳膊一下,
“法师说爸已经安息了,我们也放心了。”
放心?我喉咙发干,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目光越过她,落在妹妹身上。
她正抬手揉着自己的后颈,眉头微微蹙着,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山里风真凉,吹得脖子后面一阵阵发紧,像有针在扎似的。”
针扎?
妹妹身体一向很好,父亲病重这大半年的劳累,她也从没抱怨过哪里不适。
下一秒,站在我斜后方的堂叔,突然毫无预兆地咳嗽起来。
从胸腔深处爆发出来的剧烈呛咳,咳得他弯下腰,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
旁边人赶紧给他拍背,他缓过气,摆摆手,喘着说:“没事……没事……突然呛了口风,肺管子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肺管子被扯了一下……父亲是肺癌晚期,最痛苦的就是呼吸,总觉得有东西扯着他的肺。
我的目光像失控的探照灯,仓皇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二婶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上腹部,脸色有些发白;
一个远房表弟揉着自己的膝盖,动作有些僵硬;
连我身边的妻子,也无意识地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这些细微的动作,此刻在我眼里,却被无限放大,带着不祥的征兆。
都是父亲生前被病痛折磨的部位!
这不是巧合。
痛感被转移了,它像一股污浊的暗流,渗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沾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或者说,沾染了所有与父亲血脉相连、气息相近的人?
法师提着布包,已经转身往山下走了,他的背影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像一道即将融入阴影的墨迹。
我不能让他走!
我必须问清楚!
“法师!”我拔腿追了上去。
他停住脚步,缓缓回过头,那双看过太多生死的眼睛看着我,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只是等着。
我喘着气,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尽量不让后面的人听见:
“法师……那,那最后……真的不痛了?彻底……解决了吗?”
他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眼神很深,像一口枯井,看不到底。
然后,他慢吞吞地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签是那么回的。”
“可是……”我急切的想提起那本日记,想说出我的恐惧,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太荒诞,而且不能让别人听见,只能换了一种方式,“我总觉得……不踏实。会不会……只是暂时压住了?”
法师沉默了一下,山风拂动他花白的鬓角。
他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山峦,天际线处,乌云正在汇聚。
“符火尽了,香烛灭了,法事就算完了。”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语气依旧平淡,
“活人的事,归活人。死人的事,归死人。”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补充道:
“回去后,近期家中若有什么异样动静,或是家人身体突有反复,寻医问药便是。寻常小事,无需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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