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三年,六月初,大名府城外。
绝望的阴霾似乎凝固了时间,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焦灼。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边缘,几处新贴出的告示前,却罕见地聚集起了骚动的人流。不同于以往官府催税或征夫的冰冷布告,这些告示的纸张更厚实,字迹也更清晰,甚至配有简单的图示。
告示上方,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海外垦殖务工招募”。下面的内容,对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流民来说,不啻为天方夜谭般的诱惑:
“招身体强健、吃苦耐劳之民,往流求、金山等地垦荒、做工。
待遇从优:
* 每日工钱: 壮劳力五十文起,技工另议(远超内地工钱数倍);
* 安家费用: 预支两贯钱安家费,可抵旧债;
* 食宿全包: 船上管饱,抵达后分配屋舍,口粮定量供应;
* 探亲假期: 每三年可享一次探亲假,假期三十天,路费由东家承担一半;
* 医疗保障: 随船配有郎中,地方设有医馆;
* 前景可期: 垦熟之地,可按功分田,永为家业!”
告示旁,设有简单的登记桌案,几个穿着干净利落、不像官府差役的人负责讲解。他们不厌其烦地回答着流民们将信将疑的提问:
“真的管饱饭?”
“真的给现钱?”
“流求在哪?金山远不远?”
“海上会不会有风浪?……”
起初,大多数人只是围观,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怀疑与恐惧。“海外”、“渡海”这些字眼,对于世代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意味着未知的危险与彻底的背井离乡。但“每日五十文”、“预支安家费”、“管饱”这些实实在在的条件,又像钩子一样,挠着他们饥饿的肠胃和绝望的心。
很快,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一个失去了土地、妻儿病饿而死的孤身汉子,挤到桌前,哑着嗓子问:“俺……俺就一个人,啥都没有了,能去不?”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颤抖着按了手印,领到了一张薄薄的、印着特殊标记的“工牌”和一小袋当即发放的干粮。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眼泪混着饼渣往下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瞬间点燃了人群的骚动。
“俺也报名!”
“带上俺一家子行不?”
“俺会木匠活!”
登记点前迅速排起了长队。希望,如同星星之火,开始在这片绝望的荒野上蔓延。
几乎同时,相州城内,诸葛家及其关联的工坊、商号也贴出了招工告示。
与海外招募的“画大饼”不同,这里的条件显得更为实际和紧迫:
“相州诸葛氏及各联号,急募工役,以工代赈!
* 壮劳力: 修缮水利、搬运货物,每日管两顿饱饭,另给十文钱;
* 手工匠人/妇人: 肥皂分装、白糖封装、纺织缝补等,计件付酬,多劳多得,每日亦管两顿饱饭;
* 工作地点: 相州城内工坊及城外诸葛家庄园;
* 要求: 服从管理,遵守规矩。”
条件虽远不如海外优厚,但“以工代赈”、“管两顿饱饭”对于许多不愿远行、或家中有牵绊的流民来说,无疑是眼前最现实的救命稻草。尤其对妇女而言,有了一个能靠双手挣口饭吃的地方,意义非凡。相州城外的流民聚集点,也迅速出现了分流,一部分人开始向着诸葛家设定的招募点涌去。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以漕帮帮主罗五湖为首的水路豪强势力,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于河北东路各主要码头、城镇贴出了招工信息。
漕帮招募的范畴更广:熟悉水性的船工、能扛包的力夫、维护船只的工匠,甚至是一些有胆识、能跑腿的年轻人。待遇参照市场价,但胜在稳定,且背靠漕帮这棵大树,对于江湖漂泊惯了或有一把力气的人来说,吸引力不小。罗五湖此举,既是响应秦王的暗中调度,趁机扩充自己在北方的势力,也是为即将到来的大规模人口流动(无论是赈灾粮运输还是劳工输送)储备人力。
这三股强大的招工潮,如同三股巨大的漩涡,开始强力吸附着原本无序、绝望的流民群体。
效果立竿见影。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大名府周边乃至整个河北东路,人们对粮食价格的关注度,骤然下降了!
那些原本囤积居奇、等着发国难财的各地粮商,刚刚聚集到大名府周边,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他们起初看到官府以六贯钱一石的高价少量收购粮食时,还心中窃喜,以为奇货可居,准备继续抬价。粮价一度被炒到接近七贯。
然而,好景不长。招工启事贴出后的第二天,涌入粮市的购买力明显减弱。流民们有了新的希望——去打工挣现钱,而不是死守着一点点施舍的稀粥等死。对粮食的恐慌性需求锐减。粮价应声下跌,从七贯跌回六贯,再到五贯半……
到了第三天,一场精心策划的“雷霆一击”终于到来。大名府城内最繁华的街市口,一家悬挂着“四海粮号”崭新招牌的巨大铺面,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隆重开业!铺门一开,伙计抬出巨大的价牌,上面用朱笔赫然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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