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把纸条推到钟文涛面前：
“这是我认识的一个瓷砖厂的老板，前几天他还打电话来，想让我帮他推销他厂里的瓷砖。”
“咱们这里建筑上现在还很落后，用瓷砖不多，因此我只是让他过一段时间，先送一小部分过来，试试能不能卖出去。”
“你要是去广州，就去这个地方找他。”
“对了，到了那里，你不要去生产车间干活。”
“以你的才能，干活就太屈才了。”
钟文涛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周老板，“我不干活，人家会收留我吗？我一个躲避官司的人，难不成还让我当老板？”
“你说对了，”周老板促狭地笑：“要是听我的话去做，你一定能成为大老板！”
“那我要怎么做呢？”钟文涛怀疑地问，他认为周老板在拿自己开涮。
“他的瓷砖厂刚开不到一年，还没有打开销路。你去了啥都别干，就去一些大城市，帮他推销瓷砖。”
“大城市现在建筑业刚刚起步，以你的头脑和口才，一定会发大财的！成为老板，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钟文涛听他说得天花乱坠，沮丧地摇摇头：“叔您就别逗我了，离了您的店，估计我吃饭都成问题，还发大财呢！”
周老板给钟文涛拿了三百块钱当路费，钟文涛感激不已：“叔，我在您店里拉板材的钱还没有还完呢！怎么好意思再拿您的钱？”
周老板摆摆手，说：“在家粮仗胆，出外钱壮胆。人家老话怎么说的——穷家富路。不管怎么说，你在我这里干了几年，也没少给我拢财。”
“那些板材钱，你的工资也还的差不多了。”
“这三百块钱，去广州当路费能打个来回。你叫我一声叔，就只当你叔我借给你的。”
“以后你要是没这三百块钱，我也不会撵着你要。要是你当了老板发了大财，给我三千甚至三万，我都敢接着。”
言尽于此，钟文涛不再说什么，满怀感激地把钱连同纸条揣进口袋里，对周老板说：“叔，大恩不言谢，我也不再回去了！”
“日后如果有我家里的人来店里打探消息，您就给他们说一声，我去广州了。”
他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又开了口：“俊梅那里，您给她说，我先去广州探探路。过个一年半载的，若是我没有回来，就随她的意吧，我不能耽误了她！”
周老板一听，正中下怀，于是满口答应：“文涛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把话捎到的。广州机会多，要说你这样的人混不出来，我第一个不相信。”
“俊梅那妮子长相普通，脑子也不活泛，有点儿死脑筋。以前我就不看好你们，觉得她配不上你。”
钟文涛去了广州，这边文顺央着钟怀山，和他去王廉村一趟，和王廉村的村干部沟通，协商一下打死王五仁的事儿，看看能不能不经公私了。
廉仙芝也在家，她娘家出了这样大的事儿，起先她毫不知情。后来大雁要住到南洼里来，她才晓得。
不过她家在王廉村里的处境，她心里也清楚。
既然大雁决定躲着王五仁，她也没有能力多说什么。
如今听文顺说他们把王五仁给打死了，她心里放心不下，于是和公爹一起，陪着文顺去了王廉村。
到了村里，老远就看到大雁家门前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人群里不时发出哄笑声，让刚来的三个人摸不着头脑。
原来文顺他们走后不久，村里就报了警，派出所的两个民警，开了一辆挎斗三轮摩托车，突突突地进了村。
民警下了车，村主任赶忙迎上前，简单说明了情况。
他们刚走到王五仁的“尸体”跟前，一个眼尖的小孩子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
旁边的大人问他叫啥，他用手指着王五仁的手，说看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问他话的人戏谑地笑他：“你是看花眼了吧？几个人都说他没气了，咋手指还能动哩？再不然是诈尸了？”
吓得小孩跑出老远，人们都哄笑起来。
三个人走近时刚好听到他们的笑声。
两个民警却不以为意，其中的一个个头稍矮些的伸出手，又探了探王五仁的鼻息，对另一个使了个眼色。
另一个民警见状清了清嗓子，说：“我现在就打电话向所里请示，让他们派辆车过来把尸体运回去，解剖一下。”
“啥是解剖？”人群里有人好奇地问。
“解剖你都不知道？就是把肚子割开，看看人是因为啥死的。”另一个人嫌弃地说。
“还得割个口子看因为啥死的啊，这不明明是打死的吗？”第一个问话的人说。
高个的民警故作严肃：“必须得解剖，你们说是打死的，我们又没有亲眼看到。”
这时只见地上的王五仁头往一边歪了歪，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眼睛动了动，眼皮慢慢地睁开了一条缝，似乎刚悠悠醒转。
众人一哄而笑，有个嘴快的妇女大声说：“这癞五原来是装死啊！”另一个老妇人捂住嘴笑道：“我们咋忘了，癞五会老鼠倒憋气呢！”
“老鼠倒憋气”是一种讹人的技能，也不完全是装死，因为人总要呼吸。
有呼吸的倒地不起，充其量只能算是昏倒。没有呼吸的，就是“老鼠倒憋气”。
至于为什么活人能做到没有呼吸，就是一种既不可言传、也意会不了的秘密技能了！
王五仁虽然“悠悠醒转”，却并没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他眯着眼睛，“哎呦”“哎呦”……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唤起来。
两个民警相视一笑，对村主任说：“那什么，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既然不是人命官司，你们私下处理就行了。”
村主任点头应下，还客气地邀请两个人去大队部里坐坐，喝口茶再走。
“茶就不喝了，还有，以后再报案，要弄清楚事实。我们所里忙着呢，这一趟趟的跑，不是瞎耽误功夫么！”
村主任讪笑着，送两个民警跨上三斗摩托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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