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断崖吹过，卷起一片灰烬，扑在她脸上，带着焦苦的味。颜洛汐站在地宫废墟前，掌心还攥着那块残钟碎片，边缘割进皮肉，血混着尘土往下滴。她没松手。
身后脚步声靠近，沉稳，带甲片轻碰的声响。轩辕凌走到她身侧，没有说话，只抬手示意龙骧卫封锁山道，清理残局。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她身上：“你该歇了。”
她摇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歇不了。”
慕容尘从另一侧走来，手里捏着一卷湿透的布帛，边角绣着半只海鸟图样。“沿海三村渔船失踪，这是从最后一艘沉船上捞上来的。”他将布帛摊开，“纹路不似中原织法，船底刻痕显示航向偏东，出海至少七日。”
颜洛汐低头看那图案，指尖抚过异国文字的笔划。系统在脑中微弱闪动：【检测到未知文明能量残留，疑似与“青冥石”同源矿脉】。
她忽然想起小灵前夜梦话：“妈妈，海那边的人，心是黑的。”
“这不是结束。”她抬头，望向远处海平线，“玄机子背后有人。他在等信号——等钟声响起，百傀归位。现在钟碎了，他们收不到回应，一定会亲自来查。”
轩辕凌皱眉：“你要追到海外去？”
“不是我要去。”她将碎片放进怀中，伸手抹去脸上的灰，“是他们已经来了。渔船不会自己沉，渔民不会集体失踪。他们在找能替代‘音控邪阵’的东西——或许比钟更隐蔽，更容易操控人心。”
慕容尘沉默片刻：“鹰眼营昨夜截获一封密信，提及‘取中原秘典，炼万奴阵’。发信地标注为‘蜃楼岛’，位于东海之外，十日航程。”
“秘典？”轩辕凌眼神一凛，“哪一部？”
“未明说。但信中提到‘以血启门，九宫为钥’。”慕容尘看向颜洛汐，“像极了你曾破解过的太医院禁术图谱。”
她瞳孔微缩。那部图谱，前世被她烧毁于宫变之夜，今生从未示人。
“有人知道我活着。”她说。
三人一时无言。风更大了，吹得残旗猎猎作响。
亲卫踉跄跑来，脸色发白：“女侠……林五哥不行了，伤口溃烂，药压不住。”
颜洛汐立刻转身往临时营帐走。掀帘进去时，林五躺在草席上，手臂肿胀发紫，呼吸急促。她蹲下查看伤处，发现溃烂边缘泛着极淡的青灰色，像是某种药物渗透所致。
“他中的是‘傀心引’残毒。”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微量精神控制成分，源自海外改良配方】。
“他们已经在试新药。”她低声说。
林五突然睁眼，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别让他们把钟搬到船上……我在梦里看见了……好多船，好多钟……”
话未说完，人又昏死过去。
她站起身，手指收紧。轩辕凌沉声道：“眼下江湖未稳，各派伤亡惨重，百姓刚安顿下来。若再兴兵海外，恐生动荡。”
“那就让他们打到家门口再动？”她转头看他，“等他们带着千名傀儡登陆，再来谈安稳？林五是个游侠，他本可以不去地宫，可他去了。为什么？因为他信这世上有公道。现在他快死了，我们却说‘等等再说’？”
慕容尘低声道：“出海不易。无地图，无据点，语言不通，补给难继。贸然前往，等于送死。”
“我知道很难。”她摘下肩甲，随手扔在地上，“可总得有人去。我不去，谁去？”
帐外传来杂乱脚步，几名游侠围拢过来，脸上带伤，衣衫破损。一人开口：“女侠，我们都撑得住。只要你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也跟着你闯。”
“你们已经拼过了。”她看着他们，“我不想再看到谁死在我面前。”
“可若今日退了，明日他们杀上岸，我们的妻儿父母怎么办？”另一人握紧刀柄，“我们不怕死，怕的是白白死。”
人群越聚越多。有少林弟子，有青城派剑修，还有民间义士。没人喊口号，只是静静站着。
她忽然弯腰，从靴筒抽出一把短刃，割开左臂衣袖。伤口尚未愈合，血又渗了出来。她将刀尖抵在胸口第三根肋骨下方，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
“我颜洛汐，今日立誓——若有一日怯战偷安，甘受此刃穿心之罚。我不求你们随我赴死，只求你们记住：黑暗从来不会自己退去。它只会被人逼退。”
她收刀，抬头：“我要出海。去找蜃楼岛，去毁他们的阵，去夺回被偷走的秘典。愿意同行的，三日后辰时，在东海渔港集结。不来者，我敬你是条汉子；来了的，我拿命护你周全。”
说完，她转身走出营帐，径直走向断崖最高处。
轩辕凌跟上来：“朝廷不能明面出兵，但我可调两艘战舰，伪装商船，暗中护航。”
“谢了。”她没回头。
“你系统如何？”
她苦笑：“回溯还在冷却，具现只剩一次机会，技能传承也没恢复。不过……”她停顿一秒，“我不靠它也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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