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盘上的仿制镇魂玉裂痕又深了一分，那丝黑雾刚凝成眼形，便在晨风中溃散。颜洛汐袖口一扬，遮住了小灵的视线，也挡住了远处士兵可能投来的目光。
“你还看到了什么？”她低声问，手指已搭上孩子的腕脉。
小灵靠在她肩头，呼吸微弱：“它……不是一个人。有很多声音叠在一起，像沙子摩擦石头。它们说‘归墟’……要醒了。”
她心头一紧，从怀中取出那枚暗红玉佩。血玉仍在发热，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与副领尸身上搜出的铜牌符号轮廓完全吻合。她将玉佩翻转，在背光处细看——那些纹路并非雕刻而成，而是由极细微的血丝浸染形成，仿佛曾被活人长期贴身佩戴。
系统界面无声浮现：【检测到高阶封印共鸣物，是否启动逆向追踪？】
她正欲回应，眼角余光瞥见老者立于山崖边缘，身形未动，却似已与天地隔绝。她收起玉佩，快步走过去。
“你方才说，你师兄若还有传人，会自称‘归墟之仆’。”她直视他的侧脸，“这名字，从未见于任何典籍。”
老者没有回头：“本不该存在。那是他们给自己定下的名号，不是世人所知的门派。”
“他们图的是什么？”
“不是图。”他终于转过头，眼神冷得像北境冻土，“是还愿。用万千生魂，替一人挣脱天罚。”
颜洛汐沉默片刻，唤来亲卫：“把缴获的铜牌全拿来。”
七枚铜牌被整齐摆放在一块平整石面上。大小不一，刻痕深浅有别，但中央扭曲符号一致。她让系统调出数据库比对，提示“无匹配记录”，但分析结果显示，这些符号具备编码结构特征，类似某种分级标识。
“这不是信物，是身份凭证。”她说，“大而深者为上，小而浅者为下。他们在内部有森严等级。”
老者扫了一眼，眉心微动：“归墟之仆分三等：执灯者、守门人、引魂使。铜牌若是按此排列……”他指向最大那枚，“这是引魂使之令。”
“引魂使？”她立刻想到血玉。
“持血玉者，可开启阵眼通路。”老者声音低沉，“但必须以至亲血脉为祭，否则反噬自身。”
颜洛汐指尖一颤。复国之战时，她在敌方祭坛抢下这块玉佩，当时只觉气息阴寒，并未深究。如今看来，那场战役背后，或许早有归墟之人布局。
她命人取来布巾和清水，亲自擦拭每一块铜牌背面。其中一枚边缘磨损严重，在湿布擦拭下，显露出半行小字：“九曲林北，子时燃灯。”
她瞳孔微缩。
“南境九曲林。”她喃喃道。
小灵忽然抬起手，指向南方：“娘，那边……有光在动。”
她抱起孩子，回到高坡临时搭设的营帐前。战士们正在清点物资，重伤员已被安置在后方岩洞。她召来两名亲信，下令成立情报组，所有缴获物品必须重新分类登记，尤其关注是否有其他同类铜牌或文字线索。
随后，她闭目启动心灵洞察，借小灵残留的感知回溯地底残识传递的画面。三秒内，她的意识穿透层层阻隔，捕捉到一段模糊低语——
“南境九曲林，门开之时。”
画面一闪即逝，但她记住了那个声音的质地：不像一人独语，更像是多人齐诵，却又错落不齐，仿佛来自不同方向、不同时间的叠加。
她睁开眼，立即召集留守将领。
“今日一战，我们封住了阵眼，但敌人并未消失。”她站在高坡石台上，声音清晰，“我手中有证据表明，一个名为‘归墟’的组织早已渗透各方势力。他们利用黑袍统领作为棋子，试图唤醒前任国师。而真正的核心，藏在南境九曲林。”
众人肃立聆听。
“营地留半数人驻守陵区，加固封印防线，每日轮换巡查。其余人休整待命，不得擅自离岗。”她顿了顿，“我会亲自带队南下探查。目标只有一个——找到归墟老巢，斩断其根脉。”
一名将领上前：“主帅重伤未愈，长途跋涉恐有风险。”
“正因为伤未愈，才不能等。”她抬手展示血玉，“这东西还在响应地下残识。拖得越久，对方恢复力量的机会越大。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再次行动前，打入内部。”
命令下达后，营地迅速进入备战状态。有人检查马匹鞍具，有人清点干粮兵器，医官则开始为即将出发的队员调配抗寒丹药。
她走进营帐，见小灵已昏睡过去，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伸手探其额头，温度偏高，显然是刚才过度使用天赋所致。
“再撑几日。”她轻声说，替他掖好被角。
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帐外，双手负于身后，目光落在远处群山。
“你真打算去九曲林？”他问。
“线索指向那里，我没有选择。”
“我不是在问你有没有路可走。”他缓缓转身，“是在问你，有没有准备好面对‘他们’。”
“他们是谁？”
“不只是你看到的那些人。”他声音低沉，“归墟之仆，本就是死人。他们的躯壳里，住着不肯轮回的执念。”
颜洛汐盯着他：“所以你一直隐瞒，是因为你知道他们的本质？”
老者未答，只是望向南方天际。云层低垂，阳光被割裂成条状，投在山谷间如同锁链。
她不再追问。有些事，现在问不出答案。唯有亲自踏入那片迷雾，才能看清真相。
两炷香后，准备就绪。十二名精锐随行，皆为心腹，配有最轻便的铠甲和短刃。马匹更换完毕，粮草装袋，镇魂铃被她重新系在腰间，触手微凉。
她最后巡视了一遍营地，确认留守安排无误，走到高坡中央。
“启程。”
话音落下，队伍开始有序移动。马蹄踏过碎石，发出细密声响。
她牵马欲上，忽觉怀中血玉猛地一烫。低头一看，玉面竟渗出一丝血珠，顺着她的指缝滑落，滴在脚边泥土上，瞬间被吸收。
与此同时，小灵在帐中猛然睁眼，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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