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瓶中的血迹泛着暗光，颜洛汐指尖一收，将瓶口拧紧。她没有多看那抹红一眼，只抬手将其塞入袖袋，目光扫过前方荒草掩映的石阶——断裂的栏杆歪斜插在土里，几块残碑半埋在泥中，上面刻着模糊的“灵”字。
“走。”她低声说，脚步已向前迈去。
小灵从她身后探出身子，小脸绷得紧紧的。轩辕凌握剑在前，慕容尘则退至侧翼，三人呈三角之势护住中间母子。石阶两侧的杂草被风压得伏地，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滞涩感，像是呼吸都慢了半拍。
第一块石板刚踩上，脚下便传来轻微震动。颜洛汐立刻抬手示意停步，蹲身查看。砖缝间有细灰洒落，边缘微翘，显然是人为翻动过的痕迹。她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抛下。铜钱落地瞬间，左侧三步外的墙垛轰然内倾，数支铁箭破空而出，钉入对面断墙，尾羽犹自颤动。
“机关联动。”慕容尘低声道，“踩错一步，整条路都会塌。”
颜洛汐点头，从腰间解下一条银链，系在铜钱上，再次试探。这一次，她数着步距，逐一标记出安全落脚点。四人贴墙而行，每一步都极缓，像在刀锋上挪移。
越过三重陷阱后，古寺正门终于显露全貌。两尊残破石兽伏于门前，头颅碎裂，口中却渗出黑色黏液，缓缓滴落在门槛前的凹槽里。那凹槽形状奇特，似眼非眼，中央一道竖缝，如同闭合的瞳孔。
小灵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角：“娘……它在听。”
颜洛汐心头一紧，立即将孩子挡在身后。她唤出系统，无声下达指令：【扫描地面液体成分】。
【检测到活性灵流，与井底邪气同源，但浓度提升四倍】
她眯起眼，从包袱中取出一小包药粉，撒向凹槽。黑液遇粉即起泡，发出轻微嘶响，随后竟如活物般收缩回石兽口中。
“不是死物。”她沉声说，“是活阵的一部分。”
轩辕凌上前一步：“直接破开？”
“不行。”她摇头，“强行破坏会激活地下共鸣，说不定反而催动源头苏醒。”
她取出神器碎片，嵌入玉佩卡槽。金光微闪，一圈柔和光晕扩散开来，照亮殿内景象。蛛网密布的梁柱间，依稀可见供桌残骸，其后墙壁上刻满扭曲符文，与柳河村井底所见极为相似，却又更加繁复，仿佛层层叠叠缠绕在一起。
四人缓步进入正殿。刚踏过门槛，小灵突然闷哼一声，抱住脑袋蹲下。
“怎么了？”颜洛汐急忙扶住他。
“有人……在喊我。”孩子声音发抖，“说……要带我回家。”
她神色一凛，迅速启动心灵洞察。视野中，小灵脑中并无外来意识侵入，而是某种波动在诱发记忆片段——那是她在相府为庶女时，夜里抱着发烧的孩子跪在祠堂外求药的画面。
幻象。
她立即转向轩辕凌，只见他目光呆滞，嘴唇微动：“江山……不可失守……”
慕容尘则已拔刀出鞘，刀尖直指她咽喉，手臂肌肉紧绷，显然正与某种力量对抗。
颜洛汐咬破指尖，以血画符。血珠悬空不落，随着她手势划出一道简化的封印纹路。神器碎片共鸣震颤，金光骤盛，符文墙面嗡鸣作响，那些扭曲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在石面上扭动挣扎。
片刻后，光芒散去，三人同时清醒。
轩辕凌收剑入鞘，额角见汗。慕容尘喘息未定，刀锋垂地。小灵靠在她怀里，小手抓着她的衣襟不肯松开。
“刚才的……不是攻击。”颜洛汐盯着墙面，“是引诱。它想让我们自己走进去。”
她说着，走向供桌后的地砖。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缝，几乎与石纹融为一体。但她注意到，裂缝边缘的灰尘分布不对称——内侧更薄，像是有气流从中逸出。
她蹲下身，将手掌覆上裂缝。一股微弱但持续的震感从掌心传来，如同心跳。
“下面有东西。”她说，“不止是能量积聚那么简单。”
她取出无字册，翻开最后一页。那个暗褐色的“闭合之眼”印记静静躺在角落，此刻竟微微发烫。她将册子贴近地面，印记正对裂缝。
嗡——
一声低鸣自地底传来，裂缝骤然扩张半寸，幽光自缝隙中透出，颜色深紫，忽明忽暗，节奏竟与印记跳动完全一致。
“它在回应。”她瞳孔微缩，“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残邪……是被召唤出来的。”
话音未落，整座大殿猛然一震。头顶瓦片簌簌掉落，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裂痕迅速蔓延，像蛛网般向四周扩散。
“退后！”她一把抱起小灵，向后疾退三步。
轩辕凌与慕容尘同时跃向两侧石柱后方。下一瞬，轰然巨响自地底炸开，正殿中央的地砖尽数崩裂，碎石如雨飞溅。一道宽阔的地缝赫然张开，深不见底，腥风扑面而来，带着腐朽与金属混合的气息。
无字册上的印记灼热难忍，她几乎握不住。可就在她欲将册子收回时，那幽光忽然暴涨，一道黑影自地底缓缓升起。
庞大、扭曲、轮廓模糊，仅凭露出的部分便已占据半幅空间。它的表面覆盖着类似鳞甲的硬壳，缝隙间渗出暗紫色液体，滴落在地时发出腐蚀般的滋响。最前方是一节粗壮肢体，末端生着钩爪，正缓缓攀上地缝边缘。
小灵在她怀中剧烈颤抖：“它……看见我们了。”
颜洛汐死死盯着那道黑影，一手护住孩子，一手握住神器碎片。金光在她掌心凝聚，尚未释放，地底又是一阵剧烈晃动。
黑影再往上顶，钩爪彻底攀出，深深抠进石缝。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相继探出，撑住地面，开始用力向上爬行。
她猛地将无字册翻至空白页，厉声下令：“系统，记录全过程！任何数据变动，即时反馈！”
【已启动全程追踪，能量波动持续上升】
地面仍在震颤，灰尘弥漫。轩辕凌持剑逼近，慕容尘手中暗器已就位。那黑影越升越高，腥臭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它的头部即将破土而出时，颜洛汐忽然发现——那所谓的“头”，竟是一张人脸的轮廓，五官扭曲，嘴角咧开，露出一个不属于活人的笑容。
她呼吸一滞。
那张脸，和她在书坊外巷子里见过的一具无名尸首，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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