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她掌心微微发烫，指尖刚要用力弹出，小灵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指甲划破自己的掌心，留下一道浅红的血痕。
颜洛汐动作一顿，目光立刻落回孩子脸上。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可那根指向黑袍首领胸口的手指，始终没有放下。她咬住下唇，忍住肩头传来的钝痛，将耳朵贴近他的口鼻——听不清话语，却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带着极轻微的节奏，像是在重复某种频率。
她猛地想起什么，颤抖着将左手覆上小灵额头。掌心触到金纹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波动顺着神经直冲脑海。
画面断续闪现：山壁震动，裂开一道缝隙；几道身影踏雾而来，衣袂飘动，手中长杖轻点地面，每一步都引得空气泛起涟漪。他们身上没有杀意，反而有种沉静的力量，像深潭之水，不惊不扰，却压得住风浪。
这不是敌人的援军。
是外力，而且……可能是能破局的人。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黑袍首领已走到面前，手掌高高抬起，阴影笼罩下来。
“你撑不了多久。”他说，“连孩子都护不住的人，凭什么和我争？”
颜洛汐没抬头，只是缓缓松开铜钱，任它滑入袖中。她靠着岩壁坐得更稳了些，把小灵往怀里拢了拢，确保他不会被余波波及。
“你说得对。”她声音沙哑，却不再喘息，“我确实快撑不住了。”
陈游侠听见这话，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
她继续说：“可我不需要再撑很久。”
黑袍首领手掌微顿。
“我只是需要，再等一会儿。”
她说完，嘴角扬起一点弧度，虽苍白无力，却不带半分虚张声势。那是一种确认过希望后的平静，不是强撑，也不是拖延。
陈游侠盯着她的侧脸，忽然察觉到什么。他原本涣散的视线努力聚焦，试着分辨空气中那几乎不可闻的震动——像是远处有东西在敲击石头，一下，又一下，规律得不像自然声响。
他握刀的手指收紧。
黑袍首领冷哼一声，掌风再度压下。可就在他发力的刹那，小灵的指尖忽然剧烈颤动，整个人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颜洛汐立刻察觉不对。她迅速探手去摸孩子的脉搏，发现跳动极快，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正与外界某种节奏同步。
她闭上眼，集中残存的意识去感受那股频率——七次心跳为一个周期，每次结束时，地面都会传来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震颤，像是有人在极远的地方，用杖尖轻点大地。
一次，两次……
第三次震动传来时，她睁开了眼。
“听到了吗？”她低声问陈游侠。
那人皱眉，艰难地摇头。
“不是用耳朵。”她缓声道，“是用骨头。”
话音刚落，第四次震动响起。这一次，连陈游侠都感觉到了。他脊背一僵，虎口渗血的手竟慢慢抬了起来，刀尖朝外，摆出防御姿态。
黑袍首领终于变了脸色。他低头看向胸前符钉，发现那枚黑色媒介正随着某种外部节奏微微震颤，仿佛受到了干扰。
他猛然抬手，改劈为抓，直取颜洛汐咽喉，想在变数出现前彻底终结她。
她早有防备，借着岩壁的支撑猛地侧身，动作牵动伤处，喉间涌上腥甜，但她硬是没吐出来。右手顺势从腰间抽出一块折叠的布巾，那是之前包裹玉片用的素帛，此刻已被血浸透大半。
她将布巾甩出，抛向空中。
黑袍首领本能地偏头躲避，以为是暗器。可那布巾落下时，恰好盖住了他脚边一块凸起的石棱。
就是这一瞬的迟疑，让第五次震动毫无阻碍地穿透浓雾。
地面轻颤，岩缝中的碎石滚落，远处山谷入口的方向，雾气忽然被撕开一道缝隙。
一道钟声，自天际而来。
低沉，悠远，不疾不徐。
但它响起的那一刻，弥漫四周的紫雾竟如遇烈火般退缩，边缘开始翻卷、消散。黑袍首领胸前符钉“嗡”地一震，裂开一道细纹。
他终于露出惊色，猛地后退两步，双手结印欲加固法阵。
可第六次震动接踵而至。
这一次，不再是隐约的回响。
大地真的在动。
陈游侠单膝跪地，膝盖下的岩石传来清晰的脉动，像是有巨兽正从地底苏醒。他抬头望向山谷外，瞳孔骤然收缩——
雾中现出人影。
三道，整齐列于谷口。
为首者手持青铜长杖，杖首刻着古老的云纹，另一人捧着一方石匣，第三人则执幡而立，衣角无风自动。
他们没有急进，只是静静站着。可那股气息，却如潮水般漫入战场，压得黑衣人群体后退。
黑袍首领怒吼一声，强行催动剩余两名手下继续供能。毒雾再次翻涌，试图封锁入口。
颜洛汐却在这时轻轻拍了拍陈游侠的肩膀。
“看到了吗？”她声音很轻，几乎被钟声盖过，“我说的‘人’，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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