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在甬道中浮动，像一层薄纱裹着石壁向前延伸。颜洛汐脚步未停，腿上的伤口随着每一步下沉而撕裂开来，血顺着小腿滑进鞋底，踩出一串湿痕。她左手撑住岩壁，借力前行，右臂紧紧护着怀中的小灵。孩子体温偏低，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起伏。
执灯使踉跄跟在后头，刀尖拖地，划出细微的响动。护卫一手按着肩伤，另一只手握紧刀柄，脸色灰白，却仍咬牙迈步。三人皆未开口，方才那场机关耗尽了力气，此刻连喘息都小心翼翼，唯恐惊动这寂静得异样的通道。
越往深处，空气越沉。原本泛着微光的地面开始泛起灰黑色纹路，像是被什么从内部侵蚀。白光逐渐浑浊，映在人脸上不再清亮，反倒透出几分死气。颜洛汐察觉到不对，喉咙里泛起一股腥涩感，仿佛吸入了某种腐烂的气息。
“闭气。”她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唇形变化，“别用鼻子呼吸。”
三人立刻调整节奏，改为短促的口吸。可那股腥冷并未因此消散，反而顺着鼻腔直冲脑门，带来一阵阵钝痛。执灯使脚步一顿，额角青筋跳动，猛地扶住墙才没跪下。护卫双膝发软，靠在石壁上，瞳孔短暂失焦。
颜洛汐也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画面轻微晃动。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稳住神志。就在这时，系统空间传来一丝微弱震动——不是回应，而是警报。
她心下一紧，立刻调出界面。屏幕已布满裂痕，光芒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中央浮现一行断续文字：【邪力浓度超标……防护机制失效……即将进入休眠状态……】
“还没到终点。”她在心里默念，“再撑一下。”
可系统没有再回应。那点光颤了颤，仿佛最后挣扎了一下，随即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一片漆黑。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沉静如铁。
十步之外，甬道尽头豁然开阔。一座半圆形石门前矗立在前，门框由整块黑石雕成，表面刻满扭曲符文，正缓缓渗出黑雾。雾气贴地蔓延，带着低语般的嗡鸣，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呢喃。
距离石门还有十余步，黑雾骤然翻涌，一股腥风扑面而来。颜洛汐本能地将小灵往怀里压了压，背脊撞上岩壁，硬生生挡住冲击。执灯使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掌按住太阳穴，指缝间渗出血丝。护卫直接摔倒在地，刀脱手滑出数尺，整个人蜷缩颤抖，嘴唇不停开合，似在对抗某种侵入。
小灵突然剧烈抽搐，腕间红线一闪，竟浮现出黑色纹路，如同血管逆流。颜洛汐心头一震，立刻伸手覆住他的手腕，同时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守住心神！”她低喝，“别听那些声音！”
话音未落，一股更强的压迫感袭来，像是有无形的手掐住脖颈。她呼吸一滞，胸口发闷，眼前发黑。但她没有松手，反而将小灵抱得更紧，用自己的身体隔绝邪气主流向。
那股力量似乎察觉到了阻碍，猛然转向集中冲击她的识海。刹那间，无数破碎画面涌入脑海——前世被毒杀时的痛苦、母亲临终前的哀求、小灵在火海中哭喊……全是她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她牙关紧咬，额头冷汗滚落。不能倒，现在不能倒。
她强迫自己集中意识，回忆最后一次见到轩辕凌站在殿前的模样，他抬手为她拂去肩上落叶；想起慕容尘在雪夜里递来的暖炉，说“你不必一个人扛”；想起小灵第一次叫她“娘亲”时的笑容。
这些念头像一根细线，将她快要溃散的神志拉了回来。
黑雾渐渐退去，低语声减弱。执灯使喘着粗气撑起身，满脸血污。护卫艰难爬向自己的刀，指尖刚触到刀柄便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
颜洛汐靠着石壁站直，双腿发抖，却仍挺直脊背。她低头看小灵，孩子脸色苍白，但腕间黑纹正在褪去，红线恢复微弱金光。
她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然后转身，将他交到执灯使手中。
“护好他。”她说，“别让他靠近那扇门，也别让他再碰任何机关。”
执灯使点头，双手接过小灵，背身挡在前方。护卫拖着刀移到她左侧，虽站不稳，却仍将武器横在身前。
石门两侧的黑雾缓缓分开。
五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呈半圆包围之势。为首之人披玄色长袍，面具由兽骨拼接而成，眼窝处燃着幽蓝火焰。其余四人皆手持奇形兵器，刀刃缠绕黑焰，脚下不留痕迹，仿佛踏空而行。
颜洛汐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骨面人抬起右手，掌心浮起一团旋转的黑球，周围空气随之扭曲。他没有说话，但一股意念直接传入众人脑海：“交出孩子，可留全尸。”
颜洛汐冷笑一声，抬手抚过腰侧玉佩——那是系统最后一次具现的物品，如今已无法激活，但她仍习惯性地碰了碰它。
“你说错了。”她声音平静，“不是你们留下全尸，就是我们。”
话音落下，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那里本该有系统微光闪烁，此刻却空无一物。但她眼神未变，依旧锋利如刃。
执灯使握紧刀柄，指节泛白。护卫深吸一口气，将刀横于胸前。
骨面人微微偏头，似在打量这个失去依仗却仍敢对峙的女人。他掌中黑球转速加快，周围的温度骤降。
颜洛汐没有后退半步。
她的视线越过敌人，落在石门上方那枚凹陷的莲花印记上——和小灵腕间红线的图腾一模一样。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钥匙位置。
她忽然明白，这一路走来，机关、陷阱、反噬，都不是为了阻止他们进入核心。而是为了筛选出能承受邪力侵蚀的人。
而小灵，从一开始就是目标。
她收回目光，重新锁定骨面人。
“你们以为，”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会让你们碰他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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