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深处的嗡鸣声越来越沉，像是地底有巨兽苏醒。颜洛汐膝盖还压着碎石棱角，痛感从神经末梢直冲脑门，可她顾不上挪动。轩辕凌的手仍搭在她肩上，掌心滚烫，指节因握剑太久泛出青白。
“他们要合围。”她声音发紧，舌尖抵住上颚才没让颤抖泄露出来。
话音未落，十名守卫同时抬臂，动作整齐得不像活人。原本分散推进的阵型瞬间收拢，四面八方的脚步声踏在湿泥上，发出闷响。两名游斗者被逼得后退数步，几乎撞上弓手藏身的断墙。
“散开！”慕容尘在西侧大喊，铜哨刚抵唇边，一道戟影已横扫而来，逼得他翻滚避让，折扇脱手飞出，插进土里颤个不停。
颜洛汐咬牙撑起身体，左手猛地将玉符残片拍进地面。一道微弱灵光自裂纹中渗出，呈环形扩散，虽只亮了一瞬，却足够让所有人看清彼此位置。
“靠我！”她再次传音，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嘈杂，“十步内集结！背对背！”
轩辕凌立刻抽身回撤，一剑格开尾随的长戟，顺势将一名游斗者拉到身后。另一侧，弓手放弃瞄准，抽出短刀迎敌。三人迅速贴向颜洛汐所在方位，形成小范围防御圈。
守卫没有停顿，前排刚被逼退，后排立刻补上。金属与石面摩擦的声音接连响起，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一名近战队员小腿被划开一道口子，踉跄跪地，身旁同伴死死架住他，才没让他倒下。
颜洛汐视线有些发虚，眼前景象像蒙了层雾。她知道这是精神力透支的征兆，强行压下眩晕，把昏睡的小灵交到最近那人怀里：“护好他，别让他落地。”
那人点头，将孩子抱进阵心，自己半跪着用刀撑地，形成人墙最后一环。
圆阵勉强立住，可压力只增不减。守卫不再按节奏进攻，而是轮番冲击同一侧，试图撕开口子。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防线晃动，仿佛随时会崩塌。
“他们在试我们的弱点。”轩辕凌低声道，额角汗珠滑落，混着尘土在脸颊留下灰痕。
颜洛汐盯着前方，呼吸放慢。她不能用系统，不能读心，只能靠眼睛看，靠脑子记。她强迫自己忽略疼痛，专注观察那些黑甲傀儡的移动轨迹。
起初看不出规律，全是压迫性的推进。但她注意到，每当首领抬起右臂下达指令时，后方两名守卫总会慢半拍完成转向——不是动作迟缓，而是方向修正出现细微偏差，像是接收信号晚了一瞬。
她屏住呼吸，又盯了两轮。没错，每次都是那两个，左肩铠甲接缝处的银光流转比其他人都慢，甚至有一次闪过一丝断续的暗芒。
“是传导滞后。”她在心里确认，“它们现在靠集体调度维持同步，但后方节点跟不上命令更新。”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跳。破绽不在正面，也不在节奏，而在**信息传递的末端**。
“轩辕凌。”她低声唤道，“等他们再压上来，你主攻右翼，佯装突破。”
他侧头看她一眼：“然后？”
“吸引火力。”她说，“我会让所有人一起吼一声，制造混乱。趁他们注意力集中前侧时，慕容尘带两个人，直扑最后那两个守卫，打断他们的连接。”
“你要赌他们无法即时调整？”轩辕凌皱眉。
“不是赌。”她盯着那两名滞后的傀儡，“他们本身就卡顿，只要外力干扰，整条调度链就会断一环。”
慕容尘听见了，喘着气点头：“我可以再吹哨，频率调高一点，说不定能震断他们体内的流光。”
“别太早。”颜洛汐提醒，“等我下令。”
话音刚落，守卫阵型突变。原本稳步推进的队伍突然散开，五人一组，从三个方向同时逼近。这不是试探，是真正的围剿。
“来了！”有人低呼。
颜洛汐瞳孔骤缩：“准备！等他们合拢——三、二……”
她没数完。
就在最后一组守卫即将闭合包围圈的刹那，其中一名傀儡猛然转身，胸口幽蓝光芒暴涨，紧接着整个人炸开，银色能量如波浪般喷涌而出，直冲圆阵中心。
气浪掀翻了最外侧的两人，尘土夹着碎石扑面而来。颜洛汐本能抬手挡脸，耳边传来骨头撞地的闷响。那枚玉符残片被震得歪斜，裂纹更深了些。
“咳！”轩辕凌单膝跪地，剑尖插入泥中稳住身形。他抹了把脸，手上沾了血。
慕容尘趴在地上，铜哨掉进泥坑，但他反应极快，抄起来就吹。尖锐音波划过空气，正好撞上第二波即将引爆的傀儡。那守卫动作一僵，胸口光芒闪烁几下，终究没能爆开。
“还有两个要自毁！”弓手惊叫。
“打断他们！”颜洛汐厉声下令。
两名游斗者扑上去，匕首狠狠扎进傀儡关节缝隙。金属扭曲声刺耳响起，那两人挣扎片刻，终于倒下，体内银流缓缓熄灭。
战场短暂安静了一瞬。
守卫重新列阵，依旧沉默，可颜洛汐清楚看到，刚才那两名负责断后的傀儡，在重组时又一次出现了方向偏差，甚至差点撞上同伴。
破绽还在。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的钝痛，举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缓缓握拳。
所有人屏息以待。
她目光扫过轩辕凌，又落在慕容尘身上，嘴唇微动：“等他们第三次合围，我喊‘三’，所有人齐吼造势——轩辕凌佯攻右翼，慕容尘带人直扑后方那两个，务必切断调度链。”
轩辕凌点头，重新站定位置。慕容尘握紧铜哨，指尖发白。
守卫开始移动。
脚步声再度逼近，这一次更加密集，仿佛大地都在震动。圆阵众人握紧武器，肌肉绷紧，等待那一声令下。
颜洛汐盯着那两名滞后的守卫，心跳随着他们的步伐起伏。近了，更近了——
她张口，吐出第一个字：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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