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真叫人以为人间便是个富贵场,人人丰衣足食,有闲情有雅致。
花枝乱坠中,倒也有不同,一位夫人清冷地坐在一旁,面色祥和,喝茶看花,仿佛周遭的一切与她无关,然而她在此也不突兀,宜棠在人影中第一个就发现了她,不妖不娆,自是花中牡丹,这个场子有了她,才镇住了浮夸,多出一份真实。
珠儿顺着宜棠的目光,轻轻道:“这是大太太,大少爷的母亲。”
宜棠明白,与她想的一样呢!沈世良长得很像他的母亲,美人母亲生出了漂亮儿子。
岑妈走过来,“少奶奶,快来见过老太太吧。”
又训珠儿:“杵在这里干嘛?进来了也不带少奶奶见人。”
岑妈声音不大,却引得人扭头关注,宜棠自是焦点。
珠儿内疚,心想自己又惹了祸。
宜棠笑笑,“老太太跟人聊得这么热闹,我是晚辈,站一会儿又有何妨?”
宜棠一边说着,一边朝老太太走去。
花厅似乎突然安静了,宜棠走得每一步,都承载了众人的目光,有挑剔,也有嫉妒,更有不甘和嫌弃。
老太太突然睁开眼,说道:“你们看看,世元带回的姑娘,可是个伶俐标致孩子?”
众人皆说是,赶着奉承说好听的话。
珠儿却觉得不对味儿,话里话外,总在有意无意回避三少奶奶的名份。
还有几个赶着上来,拉着宜棠,前后左右地瞅的妇人。
宜棠如玩偶般,被拉扯着。
宜棠倒是也不恼,任凭几个妇人去,虽不习惯,总归无伤底线。
一个穿绛紫团花衣的妇人拽过宜棠的手腕,满绿翡翠镯硌得她腕骨生疼。
“我看看我看看,听说是你救了世元。”妇人不过看了宜棠一眼,便扭过头对老太太道:“老太太平日里做的善事多,菩萨都向着您,您说给世元冲喜,果真就管用。”
又回过头对着宜棠道:“也是你的大造化,还不快去给老太太磕头。”
宜棠顺势将茶盏换到被攥住的右手,左手虚扶妇人臂弯,“您这蔻丹染得极好。”
茶水在晃动间泼湿对方袖口暗纹,妇人慌忙松手整理,宜棠已退半步福了福身,鬓边珍珠流苏钗划出弧度,仿佛一道界限,分开彼此。
宜棠莲步款款至老太太跟前,轻声道:“宜棠见过老太太。”
刚才那妇人又道:“怎么?新派人还不兴跟老太太磕头倒茶了。”
宜棠笑道:“我若是再给老太太敬孙媳妇茶,老太太该骂我贪得无厌,敬茶是假讨赏是真。”
“看看,小猴儿。”老太太扭头对那妇人笑道,“敬过茶啦!”
韫仪站起来,“宜棠,过来母亲看看。”众人倒是一惊,这不问世事的大太太如何对新媳妇儿生了兴趣,又一想,众人自以为懂了,相视一笑,天大的秘密,你不说我不说,但不言自明。
一桩后宅秘辛在彼此的眼神交换中完成了评判。
宜棠像一只逃脱蜘蛛网的蜻蜓,连忙飞到韫仪身边,她气质平和,观之可亲,两人一见如故。
韫仪没有拉着她看,只说:“坐下喝茶。”便亲自去倒水。
一旁的丫鬟见着,连忙伸手帮忙,韫仪也欣然接受,一切自如,随意即可,让宜棠倍感舒心。
韫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晚些时候叫人送到你院子里,是件石青缎地彩绣八团氅衣,原是宫里赏赐之物,若是有合适的场合,你倒是可以穿。”
“谢谢母亲,只是母亲的心爱之物,宜棠不敢夺您所好。”宜棠说得诚恳,韫仪也没有解释,而是拍拍宜棠的手,一笑过去了。
宜棠面色自如,内心坦荡,让韫仪舒心。
“老太太,看来大太太是喜欢这个儿媳妇。”一个妇人说道。
外行看似热闹,内行看门道,众人都听得出话中的意思,明明不怀好意,仍要假装赞许附和一番:
“可不,大太太看这小儿媳妇,比亲闺女儿还亲。”
“以后就是大少爷娶了亲,大儿媳妇只怕要吃醋。”
“不能不能,先来后到,三少奶奶占了先机。”
“一物降一物,大少爷喜欢的,大太太自然就喜欢。”
老太太问刚才那个妇人:“艺茗怎么没有来?”
又说道,“我们这帮人里,她是最早见宜棠的,又是跟世元时间最长的,我看呐,她倒是最了解这桩亲事的。”
“这丫头,唉……从甘肃回来,身体就不大好,我说你跟世元这么些年,和男人一般南征北战,帮世元才是正经事,我不过生个小病,世元还专门给你批假回来照顾我,叫我多不好意思。
我也说艺茗,你养好身体再去做事,别辜负世元的一片心,可这孩子每日就惦记着世元那里的事,别的什么也不想。
今日大概还在军营里忙,我说你跟世元一起回来,看看老太太,老太太有日子没见你了,老念叨你,你再忙也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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