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祖缄默了许久。
他长长叹息一声:“云州啊、云州!”
抬头无尽星盘闪耀,其上无数星辰,明或暗、或聚或散,便如天下间散落的无数棋子。
无论仙佛神魔、凡夫俗子。
谁也不例外,谁也逃不脱这盘棋局的摆布。
太上老祖怅然道:“老夫一生钻研天人合一之道。”
“年轻时纵横无敌,俯瞰众生,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从不信所谓天命。”
“因为自身实力已臻巅峰,魔域再无抗手,便以为能超脱一切束缚。”
“可随着修为日深、窥探的天命越多.......”
他顿了顿才道:“方明白自己不过是天地间一粒微尘,纵有翻江倒海之能,也终究困在这既定的天命中。”
知天命,是勘破了万物运行的规律。
晓天命,是看清了自身渺小的本质。
而到了最后,他才真正通透,自己终究也将死于天命,化作星盘上一粒转瞬即逝的尘埃。
灰域盟主清晰感受到。
太上老祖周身弥漫的深深无力感,那是一种勘破天命后、纵有通天之力也无从挣脱的绝望。
直让他心头发紧:“老祖.......”
若连太上老祖这等人间战力顶峰,都对天命束手无策、满是怅然。
那他们这些禄蠹,又该何去何从?
太上老祖道:“若说世界一台戏,那历史就是反复演绎的轮回,无法阻止、无法抵挡,只能按部就班。”
“去跟你身后那位说。”
他挥挥手,语气平淡无波:“劫气动荡,天道无常,万事皆有定数。”
“本老祖不追究她这段时间在灰域的的所作所为。”
“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灰域盟主大喜!
既然太上老祖都认可了主上,是否说明他们的路是对?他赶紧告辞,急匆匆的回禀去了。
只听身后传来低吟浅叹——
“三尊战罢劫尘扬,仙州裂土化魔乡。”
“孤悬天外隔玄陆,永困樊笼断羽翔。”
“本是同源生祸隙,偏教骨肉阅刀枪。”
“万年血债何时了,泪洒残疆望故乡。”
“浩劫再起天下乱,众生何处觅安邦?”
.......
闻听此言,迦婴略有些意外。
“如此好脾气?倒是比九阴殿那个太上老祖懂事。”
灰域盟主眯起眼:“那位怎么了?”
恶来嗤笑一声:“她得知消息暴怒,主上已经派遣墨渊前去降服了,想来不日就会与你我同为一家人。”
灰域盟主不再多问。
将此前与太上老祖对话的细节细细回禀。
当迦婴听到那句“历史是反复演绎的轮回”,神色微微停滞了片刻,下意识想起了三尊临世。
历史、轮回。
天地再起劫气,天命大战来临.......
要知道大能都是不容冒犯的,而迦婴几乎刨了灰域的根,对方却肯如此和颜悦色,甚至特意提示一二。
看来他是推测到了什么。
只是天命之事,他不便明说。
才会退而求其次,要求自己为魔人留下火种。
想来。
这也是他为灰域、为魔人,留下的最后一条后路。
迦婴沉吟片刻道:“既然他肯暗中提示,我亦不会吝啬回报,他既不想入我麾下,便将此物给他吧。”
说罢,丢了一个药瓶给灰域盟主。
“八转延年丹?”
灰域盟主大惊,赶紧仔细收好。
拿天庭的东西赏魔人,这事说起来都好笑,多宝敛了敛心神,指着地图道:“主上请看——”
“灰域所有小势力已经臣服。”
“现今,我等的势力已彻底席卷整个灰域,根基稳固。”
她指尖划过地图上几处标注的据点,“只需将那几位与灰域联姻、仍在负隅顽抗的太上老祖拿下。”
“主上就可彻底一统灰域!”
话落,远处骤然爆发冲天候光!
噬魂老圣主抬眼望去。
哪怕万里之遥,众人也隐隐能感觉到大地的轻微动荡,看来墨渊与九阴太上老祖的战斗已达白热化。
噬魂老圣主蹙眉。
“主上,九阴太上老祖深谙太阴炼魂之道,以阴寒之力淬炼神魂,修为深不可测,惯会设局算计。”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墨渊大人虽勇冠三军,但对上这般擅长阴诡算计的老怪物......”
“只怕难以力敌,还需多加提防。”
墨渊心性单纯,谁都看得出来。
迦婴轻笑一声:“无妨,先让他们打一架便是。”
如九阴太上老祖这种身处世界实力顶尖的老怪物,向来心高气傲。
纵然知晓眼下局势。
也只会觉得凭借一己之力,足以力挽狂澜、逆转乾坤,不让其撞撞南墙,尝尝败绩,又怎会心甘情愿低头?
想来其余几大势力的太上老祖,也都在暗处紧盯这场战局,这一战的胜负,足以奠定后续谈判的风向。
让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看清该如何抉择。
与此同时。
天外天,混沌虚无之地。
一黑一白两道意识悬浮而立。
无形无质,却似能囊括寰宇。
它们安静地俯瞰着魔域的纷争,目光穿透时空壁垒,将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尽收眼底。
黑开口了:“天外之魔纵横魔域、独掌乾坤,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啊!紫薇,你就没话说?”
“你所选中之人,还在秘境苦苦挣扎呢!”
白淡淡道:“并非是吾选中。”
“哈哈哈!”
“自欺欺人!这又有何区别?”
黑猖狂大笑震彻虚无,忽而声调陡冷:“你自诩算无遗策,精心五十万年布局,不想竟出了个异数!”
白无波无澜:“天骄横世,变数自生,吾只看结果。”
“呵呵。”
黑不再说话。
白忽然道:“你我的老朋友来了,到底也该见一见,粗略算来,也有许久未见了。”
“她?”
黑语气不屑:“临阵脱逃者,不配为吾的朋友!”
话音落,那道沉凝如万古寒渊的黑气便骤然沉敛,隐入虚无,再无动静。
白久久不言。
目光缓缓扫过灰域、黑域、白域,任下方诸方纷争、胜负轮转也不为所动。
最后落在那片苍茫无边、暗藏汹涌的深海域。
“云州?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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