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刚念完标题，一阵穿堂风突然把稿纸吹得哗啦作响。最上面两页飘飘悠悠飞向观众席，正好盖在恐龙男孩脸上。
"我的稿子！"子晗急得原地跺脚，小皮鞋在地板上敲出哒哒的响声。吴老师刚要起身帮忙，却见女儿突然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半页纸也揉成一团。
"算了！"这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双手叉腰，奶声奶气地对着麦克风宣布："我要说真心话！"
全场响起善意的笑声。坐在第一排的诗妍看见，子晗攥着裙摆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但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昨天晚上，妈妈给我讲了红领巾的故事。"子晗用两只手比划着，"说它是红旗的一角，是用烈士爷爷的鲜血染红的。"
她的声音突然变小："我...我偷偷哭了。"观众席传来窸窸窣窣的抽纸巾声，"因为幼儿园的王老师说，鲜血会痛痛的。"
恐龙男孩突然在台下大喊："我流血都不哭！"被他妈妈一把捂住嘴。
子晗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竟顺着台阶走到他面前："那你知道为什么红领巾不会痛吗？"不等回答，她自己揭晓答案："因为妈妈说，这是爱的颜色呀！"
她转身跑回主席台，红领巾在身后飘得像小披风："就像我摔跤时妈妈亲亲就不痛了，烈士爷爷们看到我们好好戴红领巾，也会开心的！"
"我家里有个宝贝盒子。"子晗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麦克风捕捉到她急促的呼吸声，"里面有妈妈小时候的红领巾，都褪色成粉红色啦！"
吴老师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个饼干盒她早已忘记放在何处。
"每颗星星都有编号哦！"子晗骄傲地挺起胸脯，"妈妈说她当辅导员后，把所有教过学生的学号都绣上去了。"她突然转向六年级方阵，"诗妍姐姐的学号是，就在第二个纽扣旁边！"
诗妍猛地捂住嘴巴。她去年弄丢的校徽，原来一直被吴老师珍藏着。
"现在我的红领巾也要放进去了。"子晗轻轻抚摸胸前的红色三角巾，"等二十年以后..."她的声音突然带上哭腔，"等我女儿入队时，就能看到三代人的红领巾排排坐！"
子晗突然跑到队旗前，踮脚摸了摸金色的星星火炬徽章。
"我保证！"她举起三根手指，像模像样地宣誓："第一，每天自己系红领巾；第二，把零食分给哭鼻子的小朋友；第三..."她扭头看向妈妈，"帮妈妈数清楚所有星星的数量！"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口袋，掏出颗已经化了的奶糖："这个给刚才被我稿子砸到的小哥哥..."
恐龙男孩窜上台抢过糖，顺势做了个少先队礼——虽然举的是左手。全场爆发的掌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本该结束的发言又生波折。子晗下台时被自己的鞋带绊住，整个人扑进了诗妍怀里。六年级女生们手忙脚乱接住她时，听见小女孩在耳边悄悄说：
"姐姐，其实我藏了第四页稿子..."她塞给诗妍一张对折的纸，上面用拼音和汉字混写着："我想和妈妈一样当辅导员，但是怕忘记系红领巾的方法，可以每天找你练习吗？"
吴老师走过来牵女儿时，诗妍看见这位严厉的数学老师睫毛上挂着水珠。而子晗正偷偷把脸埋在妈妈腰间，蹭掉了眼角没憋住的泪花。
珺弛发现父亲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凑近才看清是在计算什么——后来才知道，父亲在算自己退休那年，正好能赶上珺弛带的第一批队员毕业。
憬珩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他帮扶的留守儿童小胖，正偷偷把分到的红领巾往书包里塞。"要寄给爸爸..."男孩红着脸解释。憬珩二话不说摘下自己的队委臂章塞给他："这个也一起。"
吴老师站在话筒前，轻轻抚平胸前的辅导员徽章，目光扫过台下稚嫩的面孔。
“各位老师、家长，亲爱的少先队员们，大家好。”她的声音温和却有力，“刚刚看到孩子们戴上红领巾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同样的位置，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系不好那条红领巾。”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褪色的旧红领巾，布料已经泛白，但依然平整。
“这是我入队时的红领巾，一直保存到现在。”她展开它，阳光透过礼堂的玻璃窗，映出上面细密的针脚，“那时候，我的辅导员告诉我，红领巾不仅是红旗的一角，更是一份承诺——承诺我们要努力成长，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台下安静下来，连最调皮的恐龙男孩也睁大了眼睛。
“我的母亲，也就是子晗的外婆，是新中国第一批少先队员。”吴老师的声音微微发颤，“那时候，红领巾是稀罕物，一条红领巾要轮流戴，每周只能系一天。但她告诉我，每次戴上它，都觉得自己肩负着使命。”
她看向子晗，小姑娘正紧紧攥着自己的红领巾，眼睛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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