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的晨露还没被朝阳吸干时,我(塔顿·芊倕)已站在山洞武库的入口。岩壁上的青苔沾着露水,指尖按上去能摸到细碎的湿滑,像无数细小的鳞片在皮肤上游走。昨夜新铸的“共生”剑悬在腰间,剑鞘是用青杨林里最粗的那棵老树干凿成的,表面没上漆,露出深浅交错的木纹,倒把镶嵌在鞘尾的鸢尾花银饰衬得愈发亮眼。剑鞘上的鸢尾花刻痕沾着露水,在微光里像只振翅欲飞的蓝蝶——那是基兰用錾子一点点凿出来的,他说要让每道刻痕都浸着晨露的凉,这样挥剑时就像带着青杨林的风。
科林背着她的橡木盾走在最前,盾面的云纹铁边被她用细砂纸磨得发亮,边缘处还留着几处浅浅的凹痕,那是上次和黑风寨的人对峙时,被对方的斧头砸出来的。“昨天又给盾面刷了层桐油,”她回头朝我扬了扬下巴,盾后的挂钩挂着三把刚打磨好的短剑,剑柄缠着茜草色的布条,是莉齐连夜染的,“杰克师傅说这样能防蛀,还能让铁边更不容易生锈。”盾面与剑鞘的青杨木色交相辉映,让我想起都柏林城堡里那副嵌着宝石的王室盾牌——只是眼前这面盾上的划痕,比任何宝石都更有分量,每一道都刻着实实在在的守护。
“塔顿,你看这岩壁。”莉齐忽然停在洞道转角,她今天穿了件新做的粗布裙,裙摆沾着些草汁,是早上采茜草时蹭到的。她指尖抚过一块潮湿的岩石,石面上有片淡绿的苔藓,被她用指尖划出的痕迹恰好连成朵鸢尾花,“像不像瓜达卢佩夫人绣帕上的图案?我昨天梦到她了,说约翰长出了两颗新牙,正拿着小木剑戳布偶呢。”
我伸手触到那片苔藓,冰凉的潮气顺着指缝往里钻,像瓜达卢佩写信时总爱用的薄荷墨水,笔尖划过信纸时总带着清清凉凉的香。昨夜整理武库时,我在木箱底层翻到了她三个月前寄来的信,信纸边角被泪水浸得发皱,字里行间的牵挂像这洞道里的风,缠得人胸口发紧。“约翰肯定长得很高了,”我轻声说,指尖在苔藓上的鸢尾花上轻轻点了点,“上次寄来的画里,他还只会在地上爬,现在说不定能扶着墙走了。”
“基兰呢?”科林忽然回头,她的发辫上别着片青杨叶,是莉齐今早帮她插的,说能避蚊虫。阳光从洞顶的石缝漏下来,照在她耳后那道浅浅的疤上——那是去年被流寇的箭划伤的,当时她死死护着身后的孩子,硬是没让对方再往前一步。“该不会又去偷摸练剑了吧?昨天半夜我听见洞外有动静,出去一看,这家伙正对着树桩挥剑呢。”
“在后面搬铁料呢。”莉齐往洞外望了望,晨雾里传来基兰哼的爱尔兰民谣,是我教他的《荒原风》,调子有点跑,却透着股执拗的欢腾。“他说胖掌柜又送了两车云纹铁,还说要跟杰克师傅学铸剑,以后做咱们武库的掌炉匠。刚才还跟我念叨,说要给每把剑都刻上不同的花纹,猎户们拿到手就知道‘这是科林姐护过的’‘这是莉齐姐染过的’。”
洞道深处传来铁器碰撞的“哐当”声,基兰推着辆木车走来,车辙在地上压出两道深痕。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淌着汗珠,肩上搭着块粗布巾,时不时擦把脸。车上码着的云纹铁泛着青灰光泽,最上面那块尤其大,表面的天然云纹像极了都柏林城堡的街巷地图。“塔顿你看!”他抹了把脸上的汗,露出两排白牙,“这上面有天然的云纹,像不像都柏林城堡的密道?你说当年先祖是不是就顺着这样的纹路藏典籍的?”
我接过那块铁,指尖抚过冰凉的纹路,果然见表面的纹路蜿蜒交错,真有几分城堡街巷的模样。三年前逃离故国时,我曾在城堡的密道里藏过一箱王室典籍,当时火把的光忽明忽暗,映着密道岩壁上的刻痕,与此刻掌中的云纹铁竟有几分神似。那时瓜达卢佩抱着襁褓中的约翰,站在密道口说:“记住回来的路。”她的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像钉在我心上的钉子,无论走多远都硌着,提醒我为何出发。
“先把铁料卸到熔炉边。”我把铁递给科林,她的指尖在云纹上轻轻按了按,像是在确认什么,掌心的温度透过铁器传来,带着让人踏实的力量。“今天要铸二十把短剑,杰克师傅说镇上的猎户愿意加入我们,得让他们有称手的家伙。昨天去勘察的人说,他们的弓箭虽然厉害,但近身时总缺把像样的短剑,上次跟黑风寨的人拼杀,好几个猎户都因为手里的家伙太脆,断了刃。”
武库的主厅比昨日更亮堂了。莉齐昨天带着几个姑娘在岩壁上凿了十几个透光孔,晨光从孔里漏下来,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银。这些光斑落在我们昨天砌的熔炉上,熔炉用河谷的青石砌成,炉膛里的木炭已经燃起来,火苗舔着炉壁,发出“噼啪”的轻响,像无数细小的掌声。科林正用黏土修补炉沿的缝隙,她的袖口沾着黑灰,却把黏土抹得匀匀实实,连最细小的裂缝都没放过。“杰克师傅说,熔炉的缝得堵严实,不然火会跑,”她忽然抬头,眼里映着跳动的火光,睫毛上还沾着点灰,“就像我们的秘密,得守紧了。要是被黑风寨的余党知道这儿有个武库,肯定会来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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