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还能看到不少穿着新衣服的孩子在放小鞭儿，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过年特有的热闹气息。
铁蛋扒着车窗，看得目不转睛。
那是一片部队大院，门口有卫兵站岗，看见张建军的车和牌照，敬了个礼便放行了。
到了刘老爷子住的大院门口，刚停好车，就听见院里传来“砰”“啪”的二踢脚响声。
张建军一拍脑门：“得，我来得够早，忘了卫国他们肯定昨晚上就住这儿了。”
果然，一进院门，就看见刘卫国穿着件警用大衣，正带着他儿子刘志文在院子空地上放鞭炮呢。
刘志文手里拿着根香，哆哆嗦嗦地想去点一个“窜天猴”，刘卫国在一旁咋咋呼呼地指挥着。
铁蛋一见刘志文，喊了一声“文文”，就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两个小家伙立刻凑到了一起，对着地上的鞭炮指指点点。
刘卫国一抬头，看见张建军两口子，把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哟嗬！这是谁啊？过年好啊，张大处长！您这大忙人，还能想起回娘家看看？”
张建军嘿嘿一笑，也不恼，走过去掏出烟递给他一支：“滚蛋！少在这阴阳怪气的。怎么着，老爷子还没骂够你，跑我这找补来了？”
刘卫国接过烟，就着张建军的火点上，吸了一口，撇嘴道：
“我敢吗我？老爷子现在开口闭口就是，你看看人家建军......我这亲孙子倒成了反面典型了。”
两人一边拌着嘴，一边往屋里走。沈婉莹笑着摇摇头，跟在他们后面。
屋里那也是真热闹，暖气烧得足，烟气缭绕的。
刘老爷子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精神矍铄地独自坐在正中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个搪瓷茶缸。
旁边，大伯、二叔、三叔、小姑几家子人几乎都到齐了，沙发上、椅子上坐得满满当当，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看见张建军一家进来，平辈的兄弟姐妹们都站起身，热情地打招呼：
“建军来啦！”
“过年好，建军哥，嫂子！”
“哎呦，铁蛋又长高了！”
张建军一边笑着回应“过年好”
“大家都好”，一边领着铁蛋和沈婉莹走到刘老爷子跟前。
铁蛋倒是机灵，不用人教，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脆生生地喊：“太爷爷！给您拜年啦！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这应该是沈婉莹提前教好的。
“好！好孩子！快起来！”
刘老爷子脸上笑开了花，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个厚厚的红包塞到铁蛋手里，“拿着，买糖吃，买炮放！”
铁蛋接过红包，美滋滋地揣进新棉袄兜里。
张建军和沈婉莹也躬身给老爷子拜年。
“好！好！大家都好！”
老爷子笑着点头，目光尤其在沈婉莹微微隆起的腹部停留了一下，满是欣慰。
接着，张建军又领着妻儿给大伯、二叔、三叔、小姑等长辈一一拜年。
大伙儿都知道沈婉莹怀着孕，赶紧让她在靠近暖气片的沙发上坐下。
小姑、大娘、二婶、三婶这些女眷立刻围了上来，拉着沈婉莹的手问长问短，什么“几个月了？”
“反应大不大？”
“想吃酸的还是辣的？”聊得热火朝天。
铁蛋则被刘志文拉走，跟其他堂兄弟姐妹们玩去了。
张建军被刘卫国按着坐在老爷子旁边的椅子上，陪着老爷子聊天。
老爷子问了些他工作上的事，又问了些别的事情。
一老一少聊着家常，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中午，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丰盛的午饭，鸡鸭鱼肉摆了一大桌子。张建军陪着几位叔伯和刘卫国喝了几杯，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吃完饭，又坐着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天，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下午两点，张建军便起身告辞：
“爷爷，大伯、二叔......我们得走了，孙老爷子那边还没去拜年呢。”
老爷子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孙子出息了。要拜年的人有点多，只能点点头：“去吧，代我向老孙头问好。路上慢点开车。”
一家人把张建军送到门口。
临走时，可了不得。老爷子大手一挥，特供的中华烟、茅台酒，不由分说让塞进吉普车后备箱。
大娘也拿来自家做的腊肠、二叔给了上好的普洱茶，小姑则硬塞了几罐麦乳精和水果罐头，说是给沈婉莹增加营养。
眨眼功夫，后备箱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刘卫国和同辈的几个兄弟帮着搬东西，最后抱着几盒点心塞进来，那眼神幽怨得能滴出水来，嘴里嘟囔：
“好嘛，你这哪是拜年，分明是鬼子进村扫荡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刘卫国和他那几个兄弟姐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七手八脚地把张建军的吉普车后备箱给塞满了。
张建军隐晦地朝他眨了眨眼，做了个“放心”的口型。
刘卫国立刻心领神会，知道张建军肯定私下给他留了好东西，眼神瞬间就不幽怨了，咧开嘴笑道：“行啦，快走吧！过两天我带志文去你家蹭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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