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军需帐篷里一盏昏暗的油灯如豆，新任粮秣官（地下党员张克浩）掀开一个米缸：“师座您看！”
缸底三寸厚白米上，赫然铺着整张硝制过的马皮，程墨白匕首挑破皮张，夹层抖落磺胺药粉包，这是中统走私禁药的铁证！
“好个移花接木…”程墨白冷笑抓起电话：“接剿总后勤部，我部接收的粮草查获日寇遗留军用毒剂，兵士吃后中毒呕吐，无法行军，请总部速查奸匪！”
徐州剿总的话筒里传来瓷器碎裂声音：“程墨白，你拖延行军还妖言惑众，当知军法无情！”
“总座明鉴呀！”他指甲掐进话筒软木，“磺胺瓶标签印着昭和二十二年，需防止有人故意投毒，陷害卑职于不义啊！”
刘峙沉默半响：“程墨白，你好自为之吧，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看在党国份上，请即刻行军。”
程墨白在电话另一头肃然回答：“请总座放心，墨白及全体官兵自当奋力向前，请总座和委座放心。”
黎明到来的时候，缕缕炊烟在冰原上升起，一群火头军抡勺搅动大铁锅：
“近万人吃这几十斗米，清汤照见鬼影喽！”
士兵列队如枯木，铁饭勺刮锅底的锐响像饿鬼磨牙。
突然王二狗冲出队列，撕开棉裤绑腿倒出炒米，金黄油亮的米粒洒进大锅：“炮连弟兄！喝口热的！”
炊事班长舀起稠粥老泪纵横：“傻崽…你这是棺材本啊…”
无人知晓，米袋内层针脚缝着程墨白亲批的“机动粮签条”。
九十四师的电台红灯骤闪如滴血，一纸剿总绝杀令拍在案头：
“程墨白，再延军机，提头来见！顾祝同 1.22”
电报纸下压着邱清泉血书：
“墨白兄：昨夜烹尸而食者七人，速救苍生！清泉咬指泣书”
程墨白提笔蘸墨，笔锋在“尸”字上悬停三息，落款时突然折笔撕纸，扯出血色衬衣布条：
“弟烹雪代酒，待诛尽饮血魍魉，即率九十四师赴死！墨白血书”
血字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暗红冰片，宛如一纸来自地狱的回执。
子夜时分，程墨白独自站在运河河岸，仰望星空，皓月如镜悬于半空，周边无数星星闪烁，程墨白心知肚明，投奔自由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师座！”警卫营长捧起雪堆下的一部电台残骸：“中统运金船的发射机，您看这频率钮！”
旋钮刻度凝固在121.5MHz，竟是剿总与邱兵团联络的紧急频段！
程墨白突然纵声长笑，笑声惊飞夜栖寒鸦：
“好个徐恩曾！截我军粮，断我通讯，还要喝兵血！”
他踹碎电台，零件迸射入冰河，碎冰浮动间，金锭的倒影与血色星辰在墨玉般的河面交叠成卦象。
程墨白望远镜中，陈官庄残垣遍插褴褛青天白日旗，邱清泉裹着焦黑的军毯，用刺刀撬罐头的手指冻成紫黑色，阵地东角突然爆起火光，五名士兵争抢半截马肠滚进战壕，引爆遗留手雷！
"师座！邱司令急电！"通讯兵呈上带弹孔的电文纸：
"吾兄若再隔岸观火，弟部明日即烹械为炊！清泉血印 1.28"
程墨白将电文叠成一架纸飞机，逆风掷向围攻陈官镇的共军阵地，落点距情报槐树七步。
炮兵团长老周地下党员观察着对面的动向，指挥部队调整坐标："全群锁定邱部东翼防线..."
"慢！"程墨白突然踹翻炮队镜，"镜面结霜！"指尖划过刻度盘，56密位悄然拨至52密位（射程偏差150米）。
"开火！"
炮弹尖啸掠过邱兵团战壕，在解放军阵地前沿炸起十米泥幕，看着声势浩大，但却没有杀伤一名解放军士兵，随即电台里传来邱清泉绝望的嘶吼：
"墨白！你的炮弹落点超前，全都打在空地上了！"
程墨白抓起话筒："明白，坐标偏移！速发新定位！"话筒声音未落，就见解放军的炮火劈头盖脸打了过来，邱清泉耳机里爆炸声震耳欲聋，程墨白对着话筒吼道：“邱司令，完了，我的炮群让共军袭击了，全都被炸毁了，兄弟顶不住了，先撤了。”
说完，程墨白带着炮兵团的士兵撒丫子就跑，完好无损的大炮全都丢给了冲上来的解放军。
子夜风雪如刀剑一般刺入士兵骨髓，九十四师工兵连长率队在运河两岸架设浮桥，巨大的原木方一入水即被冰坨裹成铁柱。
"爆破冰层！"程墨白令下，炸药包却因受潮哑火。
对岸解放军探照灯骤亮，尖刀连"惊慌失措"急忙后撤，逃跑的时候故意将舟桥绳索割断三股，器械全都丢弃不要了。
远处的邱清泉望远镜见假设浮桥的部队溃散而去，电台声因带着泣血的味道：
"吾兄坐视弟溺毙乎？！"
程墨白回电：
"冰层突发裂腔，舟桥连折损过半，请邱司令忍耐，我部继续抢修浮桥。"
电文末行用马血写："寅时总攻西翼"。
炮兵阵地上，炮兵团长老周对着士兵们高喊：“全装药！目标是共军的三号高地！”
程墨白突然按住了老周的胳膊对炮兵命令：“药包结冰了，迅速将药包烤火解冻！”
当士兵围火堆烘烤药包时，他靴尖悄悄一点踢翻水桶浸湿了引信，待重新引信烘干装填完毕，邱清泉电台已嘶哑：
“墨白！共军即将突破我西翼！”
程墨白抓话筒惊呼：“炮膛冷缩，我部需预射三发暖炮！”
“轰！轰！轰！”
炮弹故意偏离射表，炸塌远处废弃教堂，没打到解放军，反倒把布设在教堂内的国军炮兵观察哨炸了个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工兵连继续在冰河上架设浮桥，这次程墨白亲临督造：
“桥桩深植河床！”铁锤砸桩时，暗令士兵抽走加固楔。
午时时分桥梁合龙的时候，邱部一辆载重卡车刚刚开上桥面即刻梁柱倾颓！
“劣质钢材！”程墨白怒踹残骸，靴跟碾过钢梁编号，CA-889，这是宋家走私的钢材批号。
邱清泉望远镜撇见刚刚修好的浮桥坍塌，暴跳爆吼：
“军法处！彻查九十四师后勤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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