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格外刺耳:
指甲深深陷入干枯手臂皮肉的刮擦声,一下,又一下,留下道道蜿蜒的暗红血痕,仿佛在用自己的血书写着无声的诅咒。
牙齿反复啃噬着婴儿头颅般大小、坚硬如石的木薯根茎的“咔咔”声,干涩而执拗,咀嚼者眼神涣散,仿佛啃咬的是绝望本身。
更多女人,如同被无形的巫术操控的木偶,只是机械地、一遍遍用粗糙的手指蘸取着暗红的赭石粉末,她们在彼此的脸上、裸露的胸膛上,涂抹着那些古老而扭曲的图腾纹路,象征着死亡、毁灭与不灭复仇的图腾,每一次涂抹,都像是在给尚未死去的自己,刻上通往冥河的通行印章,暗红的粉末混合着汗水和污垢,在她们麻木的脸上蜿蜒流淌,如同泣血的泪痕。
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裹尸布,除了绝望的硝烟味,更有一股若有若无却顽固异常的苦杏仁与硫磺的混合气味悄然钻入鼻腔,它比圣山深处闻到的要淡薄,却更加阴险、更加无孔不入,如同最恶毒的跗骨之蛆,悄然啃噬着这片土地上最后一点生气,预示着更深、更彻底的腐坏已然降临。
“阿姆,恩甘加爷爷!”巴卡里如同被火燎卡里如同被火燎到,猛地挣脱林雪的手,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像一支离弦的箭射向那棵熟悉的、树皮泛着微光的银皮树,树根下那个简陋的草棚依然伫立,但守在门口的身影,已不再是那位总是带着温和絮叨的老妇人。
是恩甘加巫医。
仅仅一天多不见,这位睿智的老人仿佛被不见,这位睿智的老人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再次狠狠砸过,枯槁得如同风干的木乃伊,深陷的眼窝黑洞洞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极致的疲惫和一种源自骨髓的恐惧,他佝偻着,几乎缩成一团阴影。
“娜芙蒂!”巴卡里根本无暇顾及巫医的异样,撞开草帘扑到干草堆旁,那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蜷缩在那里,依旧昏迷不醒,额头的滚烫似乎消退了,然而她的呼吸却微弱得如同寒风里最后一缕随时会断的游丝。
更可怕的是手臂和小腿上那些曾经在林雪精心处理下趋于稳定的溃烂创面,此刻如同被诅咒的泉眼,正诡异地、持续地渗出丝丝缕缕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亮粘液,那粘液缓慢地流淌,所过之处,下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半透明的青灰色,皮下原本淡青的血管脉络,此刻如同被污染的河流,蜿蜒出不祥的、蛛网状的深灰纹路,仿佛死亡的藤蔓正从内里勒紧她幼小的生命勒紧她幼小的生命。
“恩甘加爷爷!她…她怎么了?阿…她怎么了?阿姆呢?”巴卡里的声音瞬间撕裂,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老巫医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他医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深陷的眼窝没有聚焦在巴卡里身上,而是如同两个绝望的黑洞,越过少年颤抖的肩膀,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祈求,钉在紧随而至的程墨白和林雪脸上,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的声音嘶哑刺耳,如同用粗糙的砂纸在枯朽的骨头上反复摩擦:
“诅咒…没有停止…它在…生长…”他枯瘦如柴的手指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的兽皮袍子,“像…勒死树的藤蔓…勒紧了她的心…”
“让开!”
林雪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近乎冷酷的决绝,她一把拨开挡在草堆前的巴卡里,身影已如猎豹般扑到娜芙蒂身侧,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啪嗒一声打开杜布瓦提供的野战医疗箱,同时另一只手已解开了那个从未离身、冰冷沉重的铅封样本箱的暗扣。
没有丝毫停顿,她戴上无菌手套,动作精准如机械运行一般。
取样:细小的针管刺入娜芙蒂渗出银液创口边缘,迅速抽取微量样本。
分离:微型离心管被放入一个精巧的手摇离心机(医疗箱内配置),林雪的手腕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急速旋转。
调配:离心时,她已用另一只手飞速打开几个药剂瓶,将强效广谱抗生素、高浓度的神经稳定剂以及临时配制的缓冲液,按照极其复杂的比例,注入一支空针筒。
混合:离心停止,她取出分离出的关键物质,毫不犹豫分离出的关键物质,毫不犹豫地注入那支混合针剂中,淡蓝色的液体瞬间变得更深邃、更粘稠,更深邃、更粘稠,内部仿佛有微光流转。
注射:针尖在娜芙蒂相对完好的手臂皮肤上精准刺入,带着微光的深蓝液体被稳定而迅速地推入血脉,整个过程迅速地推入血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在极度紧张的环境下展现出令人震撼的专业素养。
时间在草棚内粘稠的恐惧和浓烈的苦杏仁硫磺气味中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如同心脏在流逝,在砂纸上沉重地摩擦,漫长到令人窒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在娜芙蒂身上。
终于,
女孩皮肤下那疯狂蔓延的、蛛网般的深青灰色纹路,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停止了扩张,颜色似乎也极其微弱地淡化了一丝,创口处不断渗出的银亮粘液,奇迹般地、彻底停止了流淌,虽然她的呼吸依旧微弱得让人心颤,但至少…平稳了。
林雪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额角和鬓角已被汗水彻底浸透,她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一丝强行压抑的、劫后余生的颤抖:
“暂时…压制住了。”她看着娜芙蒂,眼神复杂,“但那种活性基质…它在进化…在适应…”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程墨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不容缓的急迫,“我的血清…只是杯水车薪,源头,必须在它彻底失控前摧毁源头!”
巴卡里扑通一声跪倒在干草堆旁,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妹妹那只冰冷得吓人、带着诡异青灰色纹路的小手,滚烫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无声地滑落他沾满泥污的脸颊,重重砸在身下枯黄的干草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那微弱的、平稳的呼吸声,此刻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摇摇欲坠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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