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余烬尚未散尽。
钢铁城的天空被硝烟染成灰褐色，一轮苍白的残阳挂在破碎高塔的钢骨之间，像极了残破理想的见证者。
林夏站在坍塌的城墙边缘，满身尘土与血迹，红色的血蚀纹路在手背上隐隐发光。
战斗结束了，可她的心，却仿佛陷进了更深的泥沼里。
整座城市像是被巨兽撕咬过一遍——道路崩塌，能量站断裂，浓烈刺鼻的电烧味与焦土味交织在风中，刺激着鼻腔，也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低头望着脚下那道被爆炸撕开的巨大裂痕，仿佛能看到铁幕最后疯狂的残影在挣扎。
可惜，他被连根拔起了，如同一场噩梦的终结。
不过梦醒后的虚空，比梦本身更加可怕。
“系统联通模块已启动，扫描范围三公里，正在统计幸存者。”黑曜人工智能的声音从林夏右侧的便携终端中响起，电子音依然冷静，但比起曾经那个只会发出单调指令的程序，现在的黑曜，分明多了几分“人味”。
“优先扫描紧急生命体征，优先处理重伤者，能独立行动的居民组队疏散，分区安置。”林夏语速不快，却不容置疑。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废墟中爬起的暗涌成员和零星幸存者，不少人身上挂彩，眼中却闪着重生后的倔强。
“遵命，林夏指挥官。”黑曜应声，下一秒，一个透明战术界面在空中汇聚成形，各类数据疯狂跳动，数字飞快更新，不少已标记为“失联”“重伤”“稳定”。
“我来。”陈默带着略显生涩的步伐，从另一侧走来，金属义肢拖着点地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但他的脸色却比刚才好了不少。
那只还完好的手里，拎着一只已经冒烟的无线通讯核心，“这玩意烧成碳了，但还有两个备用节点，我能连上。”
林夏看着他，眼中沁上一丝柔光，却不多言，只是点头：“你撑得住吗？”
“废话少说。”陈默咧咧嘴，脸上除了疲惫，更多的是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倔。
他蹲下身，把备用线路一根一根拨开，汗水从鬓角滑落，在半机械面颊上划出一道违和但真实的痕迹。
林夏没再看他，而是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她张开双臂，血腥的异能如潮水般从她指尖涌出，猩红的液体螺旋升腾，飞速渗入地面。
大地之下，正在骚动的不稳定能量被这血蚀之力钳制。
那些原本像狂犬乱冲的能流，此刻被她一点点驯服、压抑、重新导向，最终缓缓稳定。
“能量层恢复至安全线以上。”黑曜再次汇报，可声音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快。
在她脚下，断裂的能量脉络逐渐亮起幽红的光线，如同钢铁城久违的脉搏重新跳动。
“继续推进净化区域，把那些能量团残渣一一处理……别给它们机会卷土重来。”林夏脸色有些苍白，施展这种大规模控制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她的指尖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但却不曾停下。
周围的人陆续聚集。
一些暗涌队员望着林夏那如神迹般的异能稳定操作，眼中浮现崇拜之色。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她简直是……钢铁城的救世女神。”
也有人更实际：“少吹点神话吧，先把东区的电力恢复了，老子饿得快看见幻觉了。”
“救女神的命，也要先给她吃顿饭。”这话一出，周围几人旋即笑了，哪怕笑声带着疲惫和咳嗽，也显得珍贵无比。
远处，一栋半塌的旧型能源塔轰然倒下，掀起一阵滚滚烟尘。
林夏眉头一皱，正待冲过去，黑曜已经抢先发布命令：“第三、四小队，前往坐标A3，携带基础支撑桁架与应急光源。”
“你比我还像个指挥。”林夏轻咳一声，虽然话里带笑，但额头已沁出冷汗。
“如果您希望本人工智能模拟‘领导者气场模型’，我可以在下次分析中继续优化参数。”黑曜淡定回复。
“行了，别调侃我。”林夏摆摆手，目光又落回那片仍在晃动的废墟区域，不远处，钢铁城的主能源核心已然暴露出来，像是某种巨兽的伤口，光还在闪，但若处理不当，随时可能二次爆炸。
她深吸一口气，脚步没再动，反倒盘膝坐下，将血蚀之力再度调动，以自身为锚，镇压核心能量漩涡。
“陈默，那边通讯修复得怎么样？”
陈默的声音从碎裂的水泥后传来，掺着杂音：“主链路联通成功，但信号时断时续。我得爬进主控中心手动校对。”
“你还有力气爬？”林夏皱眉。
“为了不让你亲自去，我就算变成只狗也要爬。”
她嗤地笑了一声，没说话。
笑声不过一瞬，就再次回归镇定。
完全稳定核心脉络就像同时捏住十根电鞭，她的神经几乎被烧穿了，小臂上的肌肉浮现出细微的抽搐，但不能松手，一秒也不行。
烟尘中，隐约传来建筑重构的轰鸣声，热浪、瓦砾、尖锐金属的拉扯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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