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影基地内，数据控制室灯光闪烁，深红的警报线悄然亮起，没有声音，只有仪器内部神经电路被强制穿越时产生的极低频振动。
思砂睁开眼的瞬间，所有观察者的心跳都猛然加快。
她瞳孔泛起奇异的亮银色光晕，双眼却毫无焦距。她的头部被接入三重同步接口，额侧布满细密的神经导线，脉冲以每秒数十次的频率击穿潜意识防火墙。
“共振强度正在急剧上升！”技术员惊呼，“她的神经识别结构正在重组！”
“情绪阈值飙升至失控边缘。”另一个报告。
银风衣男子靠近观察舱，冷静地盯着屏幕上迅速编织的意识图谱。曲线已经从标准的α波跃升至接近β+δ的混合异常状态，说明她的大脑正经历极端“人格重组”过程。
“她正在抵抗。”技术员脸色煞白。
“不是。”银风衣纠正，“她正在融合——她的意识开始与宇文朋的思维模型产生同步交叉。我们……可能正在创造第二个他。”
控制台上，“潜·环0”的核心区域终于打开。
那是一段代码，逻辑精密得几乎非人类可书写，排列像高维镜面中的立体八卦阵，数据彼此咬合，却始终呈现动态重构状态。
“她正在接管这段代码。”主控官报告，“她对模型的适应性远超我们预期！”
“让她接管。”银风衣缓缓道，“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工具。”
“那她是什么？”
银风衣转身，平静道：“是‘未来之眼’的意志本体。”
就在那一刻，思砂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渗出血丝，手掌在接口上猛然抓紧，监控屏幕上弹出一行文字：
[意识编码自主重组中……正在生成逻辑身份标签：S-PONG·MIRROR]
警报响起。
与此同时，幽界基地深处，周泽神色剧变。她与宇文朋共振实验结束后，一直监控着系统中是否出现异常外部干扰波段。
“异常意识共频出现！”观测员大声喊道，“一组Beta级脑电图谱正在尝试侵入系统结构！”
“是她。”宇文朋站在屏前，脸色异常苍白，“我当年在她体内留下的辅助接口结构被激活了。”
“能切断吗？”周泽问。
“不能。”他闭眼，“那是我有意留下的后门，以防我当年失控时，有人能阻断我……现在反过来了，那组结构被利用为访问我模型的入口。”
“我们必须阻止她。”周泽转身就走。
“你去哪？”褚琳拦住她。
“我们不能让另一个‘宇文朋’出现在世界上，尤其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性纠缠的版本。”
“你不是她的对手。”褚琳冷声道，“她不是你能共情的人——她从一开始就是被当成试验体培养的。”
“但她还是人。”周泽咬牙，“而我，至少可以唤醒她最后的理智。”
褚琳沉默了一瞬，然后将一枚便携装置扔给她：“走之前，记得接入这台‘情绪频段扰动器’，它会生成你和她之间的原始情感链……如果她还有情感残留的话。”
周泽接过，低声说：“我会带她回来。”
三小时后，境外灰域空投场。
周泽乘坐的无人隐型飞行艇悬停于漠影基地上空，飞艇通过频率屏障渗透而入，安静降落于主结构外层走廊。
她全副武装，手持扰动器，屏蔽面罩之下，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更冷峻。
控制中心。
银风衣男子正坐在主位，神情惬意。
“她来了。”他说。
“她一个人？”旁人问。
“她一个人就够了。”银风衣轻笑，“这是一次精神上的对决，不是火力测试。”
监控画面中，周泽缓缓走近通道尽头，一扇门自动打开。那是“潜镜室”，思砂所在之地。
周泽迈步而入，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空间巨大如空壳，金属墙壁反射出扭曲的光线。中心，一名赤足少女静静站着，长发垂落，背对周泽。
“你来了。”思砂缓缓开口，声音比周泽记忆中更低更冷，“你是他唯一提到过的‘例外’。”
“你还记得他？”周泽试探。
“记得。但不是感情，是模型片段。”思砂缓缓转身，双眼无情，瞳孔中是一道流动的算法线条，“他构建了我，又放弃了我，现在我成为他的替代。你该为我感到高兴。”
“他没有放弃你。”周泽上前一步，“他曾说，你是他建模失败前最接近‘人类感知力’的尝试。”
“那又如何？”思砂轻笑，“感知力只会带来情绪干扰。你知道我看到你们共振那一刻的记录是什么吗？”
周泽沉默。
思砂举起手指，轻轻一划，空间中浮现出她从接口中捕捉到的“周泽唤醒宇文朋”片段。
“是这种干扰——牵挂、同情、依赖……你们说这是人性，可你知道它在逻辑链条中的定义是什么吗？”
“噪音。”周泽缓缓说。
“没错。”思砂的笑容淡下去，“所以我会剥除它。”
说罢，整个空间光线剧烈扭曲，一道道数字裂纹在空气中交织成网，将周泽锁入幻象模拟中。
“你要杀我？”周泽冷声问。
“不是杀，是融合。”思砂眼神逐渐冰冷，“我将用你作为接入‘人类核心感知模型’的最后标本。之后，我将超越‘未来之眼’。”
“除非……”周泽一边说，一边将扰动器贴上心口，“你还会痛。”
下一秒，扰动器启动，一道原始的心电波频率击穿空间——那是思砂第一次在实验舱中崩溃时，宇文朋握住她手时说的一句话。
“你不是数据。”
那句话回响在思砂耳边，像一道静默的霹雳。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模拟空间剧烈闪烁。裂纹停止，数字流回，连算法光带都出现错位。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思砂声音破碎。
“因为你也是人。”
思砂跌坐地上，眼泪在不自觉地涌出，她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到。
“我做了那么多，为什么我还会哭……”
周泽走近，蹲下身，将她抱住。
“因为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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