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满脸不可置信。
他跟随萧衍这么多年，自是知道他的性子，从不不信鬼神之说的王爷今日竟要去求神拜佛？
“王爷，那都是传言，况且，这世上哪有令人起死回生的药。”
萧衍深吸了一口气：“即便只是传言，本王也要去试一试。”
“王爷，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万不可贸然前去。”清风无奈地看着萧衍，不过一夜光景，昔日杀伐果决的战王好似憔悴了不少，眼里再看不见一丝狠厉，唯有深不见底的枯寂。
萧衍却只是淡淡一笑，眉眼之间只有坚毅。
清风见劝阻不了，便不在阻拦，转身出去准备马车。
就在清风转身之际，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猛地抬头，就看见秀芝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清风一时愣住了，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面前的人猛地扑入他怀中，他才反应过来。
“秀芝……你，你还活着？”
一瞬间，失而复得的狂喜涌上心头，让清风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其实自打一回京他就四处寻找过她，可誉王府的人早已被杀光了，他还以为秀芝也难逃厄运。
几日以来强忍的感情一瞬间喷涌而出，让清风控制不住地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秀芝见到清风，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流满面地道明了所有的真相。
原来，当初舒婉被强抢入宫，容妃害怕誉王府的人通风报信，便让锦衣卫将誉王府上上下下的丫鬟仆人全部秘密灭口，好在她那日外出采买躲过一劫。
“容妃知道我是小姐身边的丫鬟，自是不愿放过我，这几日，我不敢露面，就是要等你们回来，等你们回来救出我家小姐。”
说着，秀芝忙追问清风：“我家小姐呢？现在人在何处？我要去看看她。”
闻言，清风默不作声地垂下了头。
秀芝察觉到不对，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你们没有去救小姐吗？”
清风这才说道：“她现在就在里面。”
秀芝一听，不管不顾地就冲进了房间，一眼就看见躺在榻上的舒婉。
这一瞬，她好似明白了什么，看了眼舒婉，又看了看站在门外始终背对着她的萧衍。
秀芝再也控制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萧衍面前，哭得撕心裂肺：“是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小姐，小姐是为了救我们才被人胁迫进宫的。若奴婢能早点将小姐身中剧毒的事情告诉王爷，或许小姐还能有救……”
“等等！”萧衍忽然转身，满眼震惊地望向她：“你说什么？什么身中剧毒？”
秀芝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只听大夫说，这毒早在三个月前就潜伏在小姐体内，如今已是毒入骨髓，药石无医了……”
萧衍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手心，越收越紧，痛得他无法喘息。
她身中剧毒？还是在三月前？
可他却浑然不知！
细细回想三月前她的种种行为，他这才意识到她眼里的不舍和无奈，可他当时竟一点也未察觉……
“她为何不告诉本王？”
秀芝道：“其实……其实自打你们出征，小姐的病就越来越严重了，她一直瞒着不让你们知道，小姐说若是让你们担心，战场之上会让你们分心的。”
说到这，秀芝已是泣不成声：“王爷若是能早点回来，小姐也不至于那么痛苦……”
“秀芝，别再说了。”
见萧衍神色不对，清风忙出声制止。
可萧衍却让她继续说。
秀芝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满脸痛楚地说道：“那段时间，北境传来王爷战死的消息，小姐忧思过度，病情日益加重，日日吐血，生不如死，全城的大夫都找遍了，可没一个大夫能医治小姐的病。”
“奴婢本想去北境找你们，可小姐不让，她始终相信王爷不会有事，她不让奴婢把她病重的消息告诉王爷，只因怕王爷在战场上分心。”
“王爷！小姐对你如此情深义重，可柳卿卿却仗着你的宠爱，撺掇容妃将小姐带入宫中，受尽折磨……”
“王爷，你为何不早点回来，你可知小姐为你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说到这，秀芝已是满腔愤恨。
“可王爷你呢？你可曾为小姐考虑过丝毫？”
“当初小姐为了你，还亲自上云若寺为王爷求药，小姐那般柔弱的身子，一步一跪，一跪一叩，只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传说，拼了命的也要为王爷求得神药！”
萧衍浑身微微一震，连同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说什么？她为了我去云若寺求药？”
秀芝点了点头：“不过是一个传言罢了，看那段时间王爷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小姐便不管不顾地上了云若寺。”
萧衍这才猛然醒悟。
“难怪……难怪会如此，竟是因为……”
难怪自己的病会在一夜之间好转，难怪那夜他恍惚觉得舒婉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竟不知，是她真的来找过自己……
当一件件真相摆在面前，萧衍只觉得沉到每一个字都像是巨锤，把他的心，砸得粉碎。
“可王爷呢？转头就纳了新欢进门！王爷竟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吗？”
清风看了眼萧衍愈发阴沉的神情，忙跪地请罪：“王爷，秀芝口无遮拦，还请王爷恕罪。”
本以为眼前的男人，嗜血成性，一个奴婢在他面前如此出言不逊，他该毫不犹豫将她乱杖打死的，可此时的他，除了心底翻天覆地的痛意，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风中竟有些站立不稳。
他转过身，空洞悲戚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远方，双眸已是红得吓人，眸底的绝望如汪洋大海，看不到边际，最后，他缓缓闭上双眸，也将眼底的惊诧与哀痛尽数掩下。
身后，秀芝哽咽地说道：“王爷也不必觉得愧疚，小姐喜欢王爷，不管王爷如何待她，都会无理由原谅王爷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无条件爱着他的女人，此刻却永远离他而去了……
良久，萧衍掩下眼底的暗潮，神情平淡地道：“走吧。”
清风一愣，忽而问道：“王爷想要去哪？”
萧衍道：“云若寺，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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