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一下子把人裁掉，这些员工怎么办？”年轻的还好，还能去找到其他工作，但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四五十岁的人被裁，很难再找到下一份工作了。
“所以我说，他不让你管是对的。”
“你知道我们顾氏在普通家具行业一直稳坐龙头，但是智能家电的业务线为什么半死不活，是我不知道怎么去投资经营吗？”顾维民娓娓道来，把事情给顾盼一一理清。
“其实我知道，如果要做智能家电，做全自动生产线肯定是最低成本的方式。但是因为我是做普通家具出身的，家电生产还是采用以人为主的方式，等建了厂招了人，经营几年之后，科技发展很快，第一家全自动生产工厂落地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可以这么做了。”
“普通家具这边技术含量低，人员流动大，建自动生产线不用考虑裁员问题，而且目前市面上定制需求高，很多时候还是要以人为主。所以在这方面顾氏转型做得很好。”
“但是，家电这边技术要求高，很多进厂的技术员相对流动性较少，有些老技术员干得久了，都是跟着我当年一起走过来的，我始终下不了裁员的决心。”
顾维民是企业家，除了利润，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一刀切裁员很有可能招致员工不满，对品牌发展不利，更何况，良心上他也过不去。如今随晏帮他做出决定，他至少不用为难。
“盼盼，你是我的女儿，我知道你肯定会为员工考虑，但是作为一个商人，肯定是优先考虑利益最大化，这一点，随晏做得很好。”
听了父亲的话，顾盼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公司为了发展进行转型升级这没有错，商人为了利益最大化选择裁员也没有错，只是技术更新迭代速度太快，人的发展跟不上，被淘汰是必然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
“我知道了，爸爸。”
从顾氏集团离开，顾盼心情不好，没有选择去公司，而是直接回家。
家里只有元宝在，像往常一样，看到有人开门，元宝会跳出来迎接。
换完鞋，顾盼一把把元宝抱起，抱着它向沙发走去，坐在沙发上给它顺毛，像是能抚慰心情。
随晏下班回来时，看到的是在沙发上睡着的顾盼，看上去像是累极了，在沙发上小憩。
元宝在她旁边坐着，安静地舔毛。
他轻脚走过去，想要把她抱到楼上卧室。
只是刚伸手碰到，人就醒了。
顾盼迷迷糊糊睁眼：“我睡着了？”
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子。
“要不要去卧室睡？”随晏看她醒了，问。
“不用。”
随晏看她拒绝，没再坚持，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最近工作很累？”随晏注意到她情绪低落，问道。
“还好。”
两人沉默一瞬，随晏又问起：“今天南郊工厂的员工找到你办公室那边，有影响到你们办公吗？”
“还好，我出面后他们就走了。”
“嗯。”随晏以为她是怕这些人再找上门，安慰道：“今天你给我打电话之后我就找人去处理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找到你办公室那边去了，放心。”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顾盼开口解释：“南郊工厂裁员的事情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吗？”
“新的生产线已经开始筹建，裁员计划是公司高层一致投票通过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随晏说：“其实对于公司发展而言，这是一件好事，毕竟采用自动化生产，不仅减少了人工成本和管理成本，更重要的是后期有任何工艺调整升级，可以直接调整参数，不再需要经过多轮培训，可以随时适应市场需求。”
“虽然说前期机器引进和裁员补偿的成本高了一点，但只要开始投入生产，前期的成本很快就会被覆盖掉。”
随晏是站在公司的角度，对他而言，这件事情有百利而无一弊。
“可是南郊工厂一个厂就有员工上百人，更别说还有其它厂，这些被裁掉的员工有很多都在厂里干了很多年了，大部分人上了年纪，被裁掉了很可能找不到其他工作了。”
随晏皱眉，不知道顾盼为什么要关心这个，但还是开口解释：“每一个被裁员的员工公司都是按照规定给足补偿金额的，至于其他方面，我只能说，爱莫能助。”
“你不觉得这样，有些过于冷漠了吗？”顾盼不理解随晏为什么能把这件事情说得这么无足轻重，她不理解。
在她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体会到，商业上一个简单的决策，就能让几百人同时失业。
她第一次觉得，共情能力太强是缺点，她曾经因为这个写出很好的小说，现在却因为同情那些失业的人而感到难受。
随晏沉默，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商场如战场，这些年来他经历过的事情远比裁员要残酷得多。
抢占市场导致同行业公司破产，投资方向调整导致研发资金断流，引发相关负责人承受不住跳楼、又或者破产后众叛亲离等案件比比皆是，他见得多了，早就习惯了。
毕竟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所有事情都是按照章程办事，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出发，选择更合适的发展方向，这是作为一个商人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会对其他人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不是慈善家。
两人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一致。
顾盼之前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骤然接触到，按照她的性格，会觉得公司的处理方式过于不近人情，也算正常。
只是最让她感到悲哀的是，顾盼是这次裁员计划中的受益者，她没有资格对做出决定的人进行批判。
想了想，随晏还是开口道：“盼盼，有些事情就是无法两全的，我作为公司的主要负责人，肯定要一切以公司的利益为主，其他的我管不了，也没办法管。”
顾盼不语，只是她第一次清晰地体会到随晏性格上的那种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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