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的日期模糊不清,但触目惊心的大字标题瞬间攫住了他的呼吸:《**雨夜惨剧!城西高架桥发生重大车祸,一死一重伤!**》
标题下方,是一张翻拍的黑白现场照片。画面阴郁模糊,透着湿漉漉的绝望。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像怪物的骨架,在惨白的闪光灯下泛着冷光。雨水在照片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污迹,模糊了细节,却更凸显了事故的惨烈。照片一角,路边绿化带里,一棵被撞得倾斜的树,在强光照射下,树干上深色的、不规则的斑块异常刺眼——那是飞溅上去的、被雨水冲刷稀释过的血迹。
张无缺的指尖瞬间冰凉,血液似乎凝固了。他猛地抬起头,视线投向教室门口。雷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像一道突兀出现的阴影。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他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的CD随身听,手指紧紧攥着机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冰冷地锁定在张无缺和他手中那张暴露了所有秘密的剪报上。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只剩下尘埃在光柱里疯狂地、无声地旋转。
时间凝滞了。张无缺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想解释,想道歉,喉咙却像被粗糙的砂纸堵死,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张染血的剪报在他手里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指尖。他慌乱地想把它塞回琴谱,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雷多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锥子,从剪报缓缓移到张无缺惨白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空洞和冰冷的审视。仿佛张无缺不是一个误闯禁地的同学,而是一个亵渎了神龛的罪人。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然后,雷多动了。他迈开步子,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径直走到张无缺面前。他伸出手,不是抢夺,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力道,从张无缺僵直的手指间抽走了那张剪报。他的指尖擦过张无缺的手背,冷得像冰。
剪报被重新夹回那本深蓝色的硬皮书里。雷多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教室里却如同惊雷。他看也没再看张无缺一眼,俯身拿起地上的琴弓,将琴盒盖好,扣上搭扣。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机械,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他背起沉重的琴盒,转身,瘦削的肩膀被琴盒压得微微下沉。夕阳的光线被他离去的背影切断,阴影重新笼罩了张无缺。他沉默地穿过空旷的教室,脚步声在积尘的地板上留下浅浅的印记,走向门口,消失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再给张无缺一个眼神。
教室重新陷入死寂。张无缺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手里残留着剪报冰冷的触感和琴谱封面的粗糙感。夕阳的光斑在地板上移动,照亮空气中飞舞的亿万尘埃。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从指尖蔓延到心脏,比父亲的拳头砸在身上时更甚。他窥见了深渊的一角,那冰冷的目光,比任何琴声都更清晰地告诉他:有些伤口,永远无法触碰。
深秋的雨,终于来了。不是温柔的淅沥,而是带着初冬寒意的倾盆暴雨。豆大的雨点凶狠地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嚣,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张无缺坐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台灯的光晕勉强照亮摊开的作业本,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上面。他竖起耳朵,捕捉着客厅里电视新闻的嘈杂背景音,以及父亲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次脚步声的靠近或远离,都让他背脊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
“砰!”卧室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父亲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张无缺。
“兔崽子!老子的烟呢?”声音像砂轮摩擦,嘶哑而暴戾。
张无缺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确实没买。昨天父亲给的零钱,他偷偷塞进了书包夹层——那是他省下来准备买一盒新彩色铅笔的钱,旧的几支已经短得握不住了。
“钱…钱不够了。”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垂着头,不敢看那双喷火的眼睛。
“不够?!”父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像炸雷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开。他一步跨进来,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张无缺笼罩,“钱呢?!说!是不是又拿去喂了哪个野种?!”
浓重的酒气混杂着汗味扑面而来。张无缺下意识地往后缩,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和喉咙。
“没…没有…”他徒劳地辩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父亲狞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挥了过来,带着风声。
张无缺只来得及偏一下头,那粗糙的手背还是狠狠擦过他的颧骨,火辣辣的痛感瞬间炸开。他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作业本散落一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甚至顾不上脸上的剧痛,手脚并用地就往门口爬。恐惧像冰冷的电流窜遍全身,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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