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星还挂在漳水东岸的天幕上，晨雾便像泼洒的牛乳般漫过河面，将芦苇荡裹得严严实实。五千秦军老弱踩着露水，推着百辆吱呀作响的粮车，慢悠悠往上游方向挪动。车辙陷进湿润的泥地，每一步都透着“疲惫”——这是秦斩特意交代的，要让赵军看出“运粮队”的虚弱。
“都精神点，别露了破绽！”队正压低声音呵斥，手里的长戈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他身边的士兵大多面黄肌瘦，甲胄上还沾着昨日刻意涂抹的污渍，连推车的力道都控制着，既不迅猛也不拖沓，恰好是长途运粮后该有的模样。
粮车刚行至芦苇荡外三十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突然从芦苇丛中炸响！“咻——咻——”破空声紧随其后，数十支弩箭穿透晨雾，直奔粮队而来。队正早有准备，却故意迟了半拍才喊“防御”，几个士兵“惨叫”着倒地，甲胄下裹着的猪皮被箭矢戳破，暗红的颜料顺着衣摆往下淌，看着与鲜血别无二致。
“敌袭！快护着粮车！”士兵们乱作一团，有的往车后躲，有的举着盾牌胡乱格挡，还有人慌慌张张去扶“伤员”，整个粮队瞬间没了章法。百辆粮车歪歪扭扭倒在地上，麻布车帘被箭雨划破，里面装满的干草散落出来，在晨雾里铺了一片枯黄。
芦苇荡里的动静更大了。先是密密麻麻的弩箭持续射出，将秦军的“抵抗”压得抬不起头，随后一阵雄浑的呐喊声响起，两万赵军步兵举着长戈，踩着芦苇丛里的浅滩冲了出来。为首的将领身披玄铁甲，面容刚毅，正是赵军主将司马尚。他勒住马缰，目光扫过满地“死伤”的秦军和翻倒的粮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是秦军的粮队！看来秦斩的粮草是真的撑不住了。”司马尚抬手示意士兵停止射箭，“留三百人清理战场，其余人随我清点粮草——动作快些，免得秦军援军赶来！”
赵军士兵蜂拥而上，有的去拖拽“尸体”，有的去翻查粮车里的干草，还有人兴奋地讨论着这次缴获能得多少赏赐。可没等他们摸上粮车，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伴随着尘土冲天而起，连晨雾都被搅得散开不少。
司马尚心头一紧，抬头望去，只见一队黑色骑兵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旗帜上的“李”字在风中猎猎作响——是李牧亲率的主力骑兵！
“将军！您怎么来了？”司马尚快步迎上去，对着翻身下马的李牧拱手。
李牧脸色沉凝，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又看向远处仍在“挣扎”的秦军老弱，沉声道：“探子回报，秦军粮队规模远超往常，我担心其中有诈，便亲自率军赶来。”他顿了顿，指了指粮车里的干草，“这些粮草看着寻常，却总觉得不对劲——秦斩用兵素来谨慎，怎会派如此孱弱的队伍押送粮草？”
司马尚愣了愣，随即笑道：“将军多虑了！您看这些秦军，一个个弱不禁风，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哪像是有诈？说不定是秦斩真的缺粮，急着把后方的存粮运过来呢！”
李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一名赵军士兵捧着一把干草跑过来，脸色发白：“将军！您看这干草里……”
李牧低头一看，只见干草里混着几根细小的麻绳，绳头还缠着一点硫磺——这是秦军常用的引火之物！他心头猛地一沉，突然想起昨日斥候回报，秦斩近日命人打造了数十辆新车，当时他只当是秦军要补充军备，此刻想来，竟是为了造假粮车！
“不好！是诱敌计！”李牧猛地拔出长枪，指向赵军大营的方向，“快！全军回援！秦斩定是想趁我们离开，突袭大营！”
可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浓烟，黑灰色的烟柱直冲天际，即便隔着数里地，也能隐约看到火光——那正是赵军大营的方向！
与此同时，漳水西岸的山林里，蒙恬正握着长枪，目光紧紧盯着赵军大营的方向。他身边的三万秦军骑兵早已按捺不住，手按刀柄，胯下的战马时不时刨着蹄子，鼻腔里喷出白气。
“将军，您看！赵军主力都去粮队那边了！”副将指着远处的“李”字大旗，兴奋地说道，“大营里只剩下五千留守士兵，此刻正是突袭的好时机！”
蒙恬嘴角扬起一抹锐利的弧度，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晨雾已散，朝阳正从东方升起，恰好能让秦军看清大营的布局。他深吸一口气，将长枪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冲锋！”
“杀！”三万骑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山林里的飞鸟四散而逃。他们如猛虎下山般冲出山林，马蹄声踏得地面都在颤抖，黑色的洪流朝着赵军大营疾驰而去。
赵军大营里，留守的士兵还在慢悠悠地操练，有的甚至靠着营门打盹。他们知道李牧和司马尚带着主力去截击秦军粮队，根本没把大营的防御放在心上。直到马蹄声逼近，有人抬头看到黑压压的秦军骑兵，才惊恐地大喊：“敌袭！敌袭！”
可一切都太晚了。秦军骑兵已经冲到营门前，为首的士兵举起长刀，一刀劈开营门的木栓。后续的骑兵蜂拥而入，见人就砍，见粮就烧。赵军留守士兵根本来不及组织抵抗，有的当场被斩杀，有的慌不择路地逃跑，整个大营瞬间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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