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刮过废弃雷达阵列时,带起一片令人牙酸的呜咽。
林小雨的队伍在阵列下的避风处扎营,篝火驱散了严寒,却驱不散那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规律嗡鸣。
队员们裹紧了毯子,试图用闲聊抵御这诡异的声音,但林小雨却皱起了眉。
她不是第一次在野外听见风声,但这一次,声音里有一种不属于自然的秩序感。
她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音频分析仪,将探头对准了那座最高、断裂最严重的天线。
设备屏幕上,杂乱的波形中,一条微弱但极其稳定的信号顽固地跳动着。
她戴上耳机,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过滤,降噪,放大。
嗡鸣声在她的耳中逐渐变得清晰,分解成无数细碎的数据流。
几分钟后,当最终的分析结果呈现在屏幕上时,林小雨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不是噪音,而是一幅被编码成声波的地质剖面图。
图谱的结构清晰得可怕,精准地标注出地下三百米处一条从未被勘探记录过的庞大含水层。
这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然而,在剖面图最下方的标注点旁,一行用不同频率编码的小字,像一个冰冷的纹身,烙印在数据流的末尾。
“别钻太深,会吵醒老脉冲。”
林小雨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这轻佻中带着一丝警告的语气,这把地质活动称为“脉冲”的习惯——整个“声纹墙”计划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
许墨。
但这个数据,这份由风声传递的图谱,却从未在“声纹墙”的任何数据库中出现过。
它就像一个来自坟墓的幽灵,在旷野的风中对她低语。
信号被以最高加密等级传回了中央控制室。
苏瑶看着屏幕上那段来自北境风声的数据,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凝重。
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划过,调出系统深处一个被她标记为“异常”的档案库。
这里存放着近十年来所有无法解释的、却又被证明无比正确的“知识碎片”。
从一种全新的抗寒作物基因序列,到一次精准预测的太阳风暴,它们的出现方式五花八门,有时是某个孩童无意的哼唱,有时是一段边远地区流传的民谣。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带着许墨那独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风格。
她将林小雨发现的新数据作为关键节点导入系统,命令超级计算机重新进行溯源分析。
她怀疑的不是信息的真伪,而是其传递的方式。
这不是简单的教学,更像是一种……干预。
每一次,“许墨式”的知识都精准地出现在人类群体认知即将陷入瓶颈或走向错误方向的前夜,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最关键的时刻轻轻推了一把。
几小时后,一张巨大的全息图在控制室中央展开。
那是一棵倒置的、由无数光点和线路构成的巨树。
它的树冠覆盖全球,每一条枝丫都连接着一个或大或小的认知突破事件。
而所有枝丫,无论多么繁茂,最终都汇向同一个根系。
那根系深深扎在一个坐标点上,系统将其标记为——“第一声源”。
苏瑶怔怔地看着那棵发光的树,指尖冰凉。
她终于明白了。
许墨不是在讲课,也不是在传递信息。
他是在用自己的知识和存在,为这个濒临崩溃的文明,嫁接一条全新的、能够自我修复和进化的神经系统。
而此刻,那个“神经系统”的缔造者,正站在无垠的冰原边缘。
许墨的呼吸在酷寒中凝成白雾,他的目光落在脚下一处微不足道的地面隆起上。
他用工兵铲剖开坚硬的冻土,一段锈迹斑斑的电缆暴露出来。
这是他很多年前亲手铺设的“神经脉络”的其中一条支线,他以为它早已在数次地质变动中彻底损毁。
他蹲下身,脱掉手套,用指尖轻轻触碰那段冰冷的金属。
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电流,仿佛被唤醒的记忆,顺着电缆,沿着他的手臂,闪电般直冲大脑。
轰——
世界在他的意识里炸开。
他“听”到了十三个讲述站里同时响起的口琴声,悠扬而湿润;他“看”到了林小雨正站在一块临时的黑板前,给年轻的勘探队员画着地震波的传播图解,用的正是他刚刚传过去的数据;他“感受”到了千里之外,苏瑶的手指在控制屏上因震惊而引发的轻微颤抖。
整个世界的脉动,所有与他“知识”相连的人的思绪,都化作洪流涌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灼伤。
那段刚刚还传导着整个文明心跳的电缆,在他松开手后,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迅速碳化,化为一捧黑色的灰烬,被风吹散。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南方的三号绿洲,值夜的负责人小海正惊恐地向上级报告。
绿洲的全自动灌溉系统在几分钟前无故启动,所有喷头都违反了预设程序,齐齐对准了没有一朵云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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