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漠然。里面翻涌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有对自己失控的惊怒，有对林风师兄及时传讯的确认，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震动。
他看着少女冻得发紫的嘴唇，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她那双依旧残留着惊惧却更多是庆幸和关切的墨玉眼眸……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那不顾一切冲到他身边的身影，那柔和清凉、如同甘霖般将他从毁灭边缘拉回的灵力……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最终，只吐出两个沙哑干涩、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字：
“……多谢。”
祁奥阳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摆摆手：“没……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就在这时，终于能靠近的林风师兄冲了过来，看到两人都无大碍，长长松了口气：“太好了！吓死我了！格瑞师弟，你这次太凶险了！祁师妹，多亏有你！”
林风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拿出两瓶温养经脉、补充灵力的丹药，分别递给两人。
格瑞沉默地接过丹药服下，闭目调息。祁奥阳也赶紧吃了一颗，温热的药力化开，才感觉冻僵的身体恢复了一点知觉。
林风看着格瑞苍白的脸色，又看看祁奥阳虚脱的样子，叹了口气：“格瑞师弟，你急于求成，强行炼化那‘玄魄冰髓’太过凶险了！若非祁师妹……”
格瑞闭着的眼睛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但祁奥阳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沉凝了几分。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寒气虽退，余威犹在。”林风打断了自己的话，“我先送你们回去休息。祁师妹灵力损耗过度，更要好好调养。”
林风将两人分别送回听竹苑。祁奥阳几乎是爬回静溪居的，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小云榻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寒潭边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格瑞最后那个复杂无比的眼神，还有那声沙哑的“多谢”，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
她摸出通灵玉，看着上面无数关于“后山寒潭突发灵力暴动”、“疑似永寂玄冰修炼出岔子”、“静溪居那位紧急驰援”的猜测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冰块脸师兄……好像也没那么冰嘛……” 她小声嘀咕着，带着一身疲惫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沉沉睡去。
而在隔壁的寒松舍内，格瑞盘膝坐在冰冷的静室中。丹药的药力正在修复他受损的经脉，但心绪却远未平静。
他摊开手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柔和清凉、将他从深渊拉回的灵力触感。他闭上眼，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少女不顾一切冲到他身边时，那双盛满了担忧和坚定的墨玉眼眸，以及她跌坐在地时，那强撑着露出的、带着后怕的虚弱笑容。
一种极其陌生的、带着暖意的异样情绪，如同投入寒潭的一颗小石子，在他那冰封沉寂的心湖深处，漾开了一圈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涟漪。
他缓缓握紧了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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