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花架……”沈星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微颤,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飘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腔里那只疯狂扑腾的鸟雀,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个实实在在的物件上。她需要做点什么,打破这令人心慌的僵局。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绕过顾言沉默如山的身影,走向客厅的落地窗。脚步有些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阳光透过玻璃,清晰地照亮了窗边小几上那盆青翠的栀子。硕大的花苞沉甸甸地压弯了纤细的枝条,在晨光里显出一种令人心疼的柔弱。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瓷盆边缘,那微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瞬。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花盆。花盆并不重,但她捧得异常郑重,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栀子花的清香随着她的动作幽幽散开,比庭院里的更加浓郁。她捧着花盆,转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回庭院,走向那个沉默伫立的紫藤花架。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沉静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背上,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和热度,让她脊背微微发僵。
顾言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目光追随着沈星晚纤细而略显紧绷的背影,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盆栀子花,走向他亲手打造的花架。他的眼神依旧沉静,但那份沉静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涌动、汇聚。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念初抱着木料,看看走向花架的沈阿姨,又看看沉默不动的爸爸,小小的眉头又习惯性地蹙了起来。他觉得空气里好像有根看不见的弦,绷得紧紧的,随时可能发出惊人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又往柱子后面缩了缩。
沈星晚终于走到了花架前。她蹲下身,将栀子花盆轻轻地、稳稳地放在花架榉木底座的正中央。青翠的叶片和饱满的花苞,立刻与那紫褐色的藤编网格形成了鲜明的映衬。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花盆的位置,让那几根被压弯的枝条,恰好搭在紫藤编织的网格上。柔韧的藤条稳稳地承托住了花苞的重量,纤细的枝条终于不再弯曲,得以舒展。
就在她指尖拂过一根搭在网格上的栀子花枝时,一道高大的阴影无声地笼罩下来,带着木头和阳光的气息。
顾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也蹲了下来。他的动作很轻,没有惊扰到她,只是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存在感。
沈星晚的身体瞬间绷紧,调整花枝的手指僵在半空。
顾言没有看她。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花架上,落在栀子花苞搭在藤编网格的位置。然后,他伸出了手——那只带着旧疤、刚刚紧紧包裹过她手背的大手。
沈星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夺路而逃!
然而,顾言的手并未伸向她,而是极其精准地、落在了栀子花盆旁边,花架榉木底座边缘的一处微小凸起上。那是紫藤枝条插入榫孔时,因为木质收缩而留下的一点点不平整。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在那处微小的凸起上,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摩挲的力道,轻轻捻动了一下。
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仿佛在抚平一道看不见的褶皱,在确认一处榫卯的最终契合。那眼神沉静而纯粹,只专注于手下那方寸之间的木质纹理。
沈星晚屏住的呼吸,在看到他并非针对自己时,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脱力般的颤抖,悄悄呼出。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脸颊的热度丝毫未减。她看着他专注捻动那微小凸起的侧脸,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看着他粗糙指腹下那被温柔对待的木料……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心底翻腾,混杂着羞赧、悸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
顾言捻动了几下,那微小的凸起似乎被抚平了些许。他终于收回了手。目光依旧沉静地扫过整个花架,扫过被网格稳稳托起的栀子花苞,最后,极其自然地、落在了沈星晚依旧微微泛红的侧脸上。
他的目光不再像刚才那般灼热逼人,却依旧深邃专注,带着一种无声的重量。
沈星晚被他看得心头又是一跳,刚想低下头避开,却听到他那低沉平稳、如同磐石落地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庭院里凝滞的空气:
“稳了。”
稳了。
两个字。如同两颗定魂的铆钉。
这一次,不再是宣告根基的“根稳了”,不再是肯定磨砺的“疤的盔甲稳了”,而是对着眼前这方寸之地,对着这承载着她栀子花的花架,对着这无声守护的姿态,做出了最终的确认。
沈星晚的心湖,被这两个字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所有的慌乱、羞赧、紧绷,在这一刻,仿佛被这沉甸甸的“稳了”二字奇异地安抚、沉淀。她看着花架上那盆终于得以舒展枝叶的栀子花,看着阳光下青翠欲滴的叶片和洁白饱满的花苞,再看向顾言沉静注视着她的、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映着她小小的、绯红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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