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忙摆手,拉着小孩就要往外走。
宋妙听其说话耳熟,索性不着急回厨房,等了一会,就见到转了身,正要往外面走的张附。
伙房里头不少东西都是张家人帮着置办的,连看库都是张家的伙计,张附更是没少带着人往河道跑,又出人又出力又出钱,宋妙与其接触不少,颇为熟悉。
两人对了面,都认出彼此来,互相招呼。
宋妙是知道内情的,便问道:“张员外是带孩子来寻韩公子么?”
张附点头,道:“今日来得仓促,下午才从北门口进得城,连行李都还在外头马车上,只是路过,就想着顺便带着张泳进来看一眼——张泳,快见宋小娘子。”
张泳闻言,立刻上得前来,郑重给宋妙行礼,行动间很有章法的样子。
张附又道:“他月后就要进京,也不晓得是不是与娘子同路,要是同路最好,便是不同路,将来到了京城,必定还有往来时候,我儿年纪小、经事少,欠缺些火候——还请宋小娘子要是见得不好,帮着看一眼,提点一句!”
宋妙也不拒绝,一口应了下来。
看着对面的人为了晚辈的将来,这样恳切,宋妙一时想到项元和梁严,心中不禁叹一口气。
因见那卢文鸣着急模样,她知道对方讷于言辞,索性帮着开口劝道:“张员外若要找韩公子,不如再等等,打明日起,往后连着好几天吴公事都要寻他看水渠,未必能早回。”
“按着韩公子素日做事,一旦见了张泳,说不定就要给他提前出个题,探探底子,错过今晚,就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了——若能早些得个点评,也是好的,韩公子很会教人。”
她又把自己认得的一位下舍生,借着韩砺指点,又兼自己用功,另有其余先生帮忙,如何在最后一年从外舍升了内舍,文章又如何进益的故事说了。
这例子一举,那张附的鞋底好像突然之间就渗出了一层浆糊,牢牢粘在地面,一下子迈不动道了,口中忍不住道:“是了,庭青先生以经义闻名天下,可韩公子同样文名广传,我平日里见他做事的多,只以为是能干的,竟是傻了,忘了他还有一手好文章!”
张附费尽心思把晚辈送到京城,自然就是为了读书做学问,此时起了求得韩砺指导的心,根本不用再劝,自己就主动应了,一副十分不好意思样子,道:“既如此,我们父子两个就打扰了!”
一坐到桌边,根本不用介绍,人人都认得他,俱都打起招呼来。
想着张家出的钱、使的力,帮的忙,早有学生咽着口水,把桌上那一盆子酥炸鱼送到了张泳面前,道:“这个香,小孩子肯定喜欢!”
说着,顺手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两条。
又有人忍着心痛,把那一大盘豆豉茱萸碎蒸翘嘴鱼腾挪到了张附手边,道:“张员外吃这个,宋小娘子蒸的鱼,实在绝了!”
张附道了谢,很捧场的给张泳碗里夹了一条,跟众人寒暄了几句,嘱咐小孩慢慢吃,自己却是悄悄起身,预备去找驿卒买两坛子好酒。
走了大人,桌上就剩个十岁小孩。
这一桌子都是学生,见张泳也不动筷子,只老实坐得直直的样子,便个个照顾他道:“吃啊,怕什么!这里一大盆!”
“很香的,这会子刚炸出来,宋小娘子说冷了就没那么酥了!”
“你是不是怕刺?”有人从盆里又夹了一条出来,吃给他看,“就是小鱼头跟中间这条大刺别吃就行,我牙口好,我大刺也能嚼着吃!”
这人筷子一动,嘴巴一嚼,边上立刻就有眼尖的看出来不对。
“喂,说好了按人头分的,你怎的抢公中的???”
“张员外来了,这还按人头分么?刚才林二不也偷了两条??”
“你也晓得自己这叫偷啊?”
“啊呸!我说错了,拿!是拿!”
“刚才林二”立刻给自己澄清:“我早就跟冯老弟说了,让他把我那两条扣出去!”
“那我的……我的也……唉!我刚刚那条是小鱼,拿来做例子吃给这张小子看的!扣一条是不是有点多??两条才顶得上旁的一条大啊!”
“只你会做例子,我难道不会??”
一群人在这里争鱼,张泳头也不敢多抬,只好盯着自己的碗。
一边盯,他忍不住一边咽口水。
刚出油锅的一条鱼,两指宽,三寸长,明明尺寸挺秀气,香得却是那样粗鲁狂放,带着荤香同鱼焦味,另有花椒的暖辛味,不住往他脸上扑,香喷喷,热烘烘。
这鱼一看就被猛火炸得极透,鱼皮还在很缓慢地往外滋着小油泡,发出极细微的声音,一身都是斑驳虎纹,浅黄、金黄、焦黄交错,只在最中间鱼腹的位置剩下一点苟延残喘的白,那白都是被炸得凹凸,带着酥壳的白。
虽然没有上糊,但是高火之下,已经有那么几处鱼皮离了肉,那皮极轻,极薄,几乎可以透光,半露出底下的细白,翘起来的边角反而是厚的,鼓泡起来,泛着油,不用吃,光看就能想象它到底有多酥多脆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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