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之上，数十面绘有白马图案的军旗在风中肆意飘扬。
城墙之下，数万名将士整齐列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铁甲骑兵身姿挺拔，跨坐在战马上，蓄势待发。
重装步兵手持沉重的武器，如同守护城池的坚固盾牌，等待着与敌人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而在步兵方阵的后方，一排排弓箭手整齐排列。
其中还设有其他军队闻所未闻的女子营，真可谓“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不让须眉！
此刻，所有人都仰起头，目光聚焦在城头那抹白色身影上。
有人心中激荡，热血沸腾。
有人心怀向往，憧憬不已。
也有人目光复杂，心中百转千回。
外围，则簇拥着许多未能入伍的百姓，蒲浩与林雪雁也置身其中，陈父紧紧挽着陈母的手臂。
陈母仰望着城头女儿那挺拔如松的身姿，心中原本郁结的那点愁绪，不知为何渐渐消散。
她暗自思量，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得为舟儿做些什么才好。
蒲浩下意识转头，正瞧见林雪雁望向城头的目光——那样亮，那样专注，是他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光。
只这一眼，他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任凭自己如何努力，也永远及不上那人分毫。
原先他只当雪雁是被那副俊朗皮相一时迷了心窍，甚至昏头到连“龙阳之好”都能容忍。
此时此刻，他才恍然惊觉，自己那点患得患失的心思，于她而言，或许从未入眼……
陈杨舟独自立在城头，微风吹动她素白的战袍。
在她身后，是以谢执烽为首的寥寥数人。那是她最信任的兄弟，是她敢于将最脆弱的后背相托的生死之交。
陈杨舟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最后一丝杂念尽数抛却。
“如今大夏气数已尽，妖后祸乱朝纲！奸佞把持朝政！”
“边疆将士浴血奋战，他们在做什么？在日夜笙歌、大摆宴席，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对边疆的危急状况视而不见！”
“百姓们食不果腹，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这些人又在做什么？在横征暴敛、搜刮民脂，全然不顾百姓死活之苦！”
“这样的大夏，这样的家国，诸位愿意要吗？”
“干他娘的！老子掀了这该死的大夏！”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吼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霎时间，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冲天而起，“掀翻大夏！”
……
待人群的骚动渐渐落定，每一道目光都汇聚于自己身上时，陈杨舟方再度开口。
她的声音清朗，穿透晨色，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旧日的白马军已成过往！自今日起，我林昭在此立誓——带你们打下的每一场仗，都是为了你们自己！带你们攻下的每一座城，都将成为你们安身立命的根基！”
“我要这天下人都看清楚——你们不是谁的私兵，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你们，是拨乱反正扫清天下的大英雄，是将威震寰宇的——白龙军！”
这番话太过直白，也太过炽热，如一道惊雷劈开沉闷的天幕。
尽管众人早有准备，心头仍被狠狠一震，热血瞬间冲上颅顶！
“誓死追随将军！”
“白龙军威武！”
万千士兵的怒吼撼天动地。
“本将军要的，是能托付后背的兄弟，而非各自为政的多党。既入我军，便是我白马将军的兵！有功同赏，有难同当！”
“有功同赏，有难同当！”城下的几个将领率先响应。
“有功同赏，有难同当！”
万千将士齐声怒吼，声浪如潮。
待众人冷静，陈杨舟趁热打铁，“自明日起，白龙军需打破旧制，重新整编。”
话音一落，原本激动不已的士兵们神色各异，有人面露欣喜，有人则眉头紧锁。
当初的白马军仓促组建，未及细致划分，许多才干出众之人被淹没在平凡之中。此令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天赐的良机。
也有人满面愁容，他们与同乡袍泽并肩作战至今，早已熟悉彼此的节奏，如今却要面临分离，前路未卜，难免心中彷徨。
陈杨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本不想如此行事，然而情势所迫，不得不这么做。
虽然常朵的信件中交代了西峰分客栈里的所有人员，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常朵都不知道的存在。
只有打乱现有格局，重新组合，才更有可能将那些隐藏的人揪出来。
此外，各营大多以同乡关系为纽带，相互交织，关系错综复杂，极易形成小团体，这使得军令难以顺畅推行。
各营校尉们都自恃根基深厚，若对他阳奉阴违，则整个大军就会如一盘散沙，军令几乎形同虚设！
这也是裘哲当初空有统帅之名，却无法真正掌控白马军的真正原因。
如今情况已然不同。
真正的白马将军已亲临于此，这本身便是一种震慑。
更何况，她还带来了一万久经沙场的精锐铁骑。
这些骑兵皆是当初先锋营中的精英，他们跟随陈杨舟历经无数战事，比寻常士兵要强悍许多。
即便有人心怀不轨，想要反抗，也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见众人神色渐缓，陈杨舟知时机已至，再度踏前一步。
沈尽看着眼前的一幕，凝望着眼前这道挺拔的身影，胸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心折。
他素来自负才识，不轻易服人，此刻却由衷祈愿——愿她能登临那至高之位。
女子之身又如何？
世间多少男儿，能及她半分韬略胆识？
即便骄傲如他，也不得不暗自叹服。
仅凭蛛丝马迹，她便能洞悉程尚鹄的暗手，这份机敏与智谋，令他这个向来目高于顶的人，也心甘情愿地低下了头。
一旁的郑三等人，则是一副“早该如此”的神情。
在他们心中，陈杨舟生来便该是这般挥斥方遒的大将军模样。
从前未曾显露，不过是时机未至罢了。
谢执烽目光沉静地凝视着那道身影，心境却与旁人迥然不同。
这是他亲手培育出的花，正按照他最初的构想，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
他看着她锋芒渐露，看着她收服人心。
他愿倾尽毕生心力，为她扫清前路荆棘，只为亲眼见证她登顶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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