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日头西沉,离宵禁的时辰不远了。
封河不敢耽搁,向客栈小二仔细打听了医馆的方位,便匆匆出门。
他依着小二所指,穿过几条渐趋安静的街巷,来到一间门面朴素的医馆前。
此时医馆大门紧闭,封河来不及多想,连忙敲门求见。
开门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衫男子,眉目清朗,听闻来意后毫不推辞,当即提起药箱随封河返回客栈。
蒲浩在榻前坐下,仔细为段平威诊脉,又查看了舌苔,温声道:“风寒入体,加之劳累所致,症候虽急却无大碍。”
说着从药箱取出一个青瓷瓶,“这里有几丸药,先用温水送服,助他今夜发汗安睡。待明日辰时后,你可来我医馆取煎服的汤药。”
封河连声道谢,将诊金与药费一并付了,亲自将蒲大夫送至客栈门口。
翌日清晨,段平威服过药丸后高热已退,只是脸色仍显苍白,精神也有些萎靡。
封河仔细叮嘱他在客栈好生休养,莫要随意走动,自己则依约再次出门,往医馆去配那煎服的汤药。
医馆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封河将蒲浩开的方子递予药童,便在堂内静候。
他心中仍在盘算——待平威身子好些,须得寻个稳妥法子递上拜帖,既要表明来意,又不能显得太过突兀。
正思忖着,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蒲大夫!”
这个声音——
封河倏然抬头,但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跨入门槛。
来人一身白色劲装,未着盔甲,墨发高束,眉眼间的轮廓比八年前在乐安府时更显坚毅,也添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疲惫。
此人不是陈杨舟又是谁?
陈杨舟显然也看见了他,脚步微顿,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封公子?”她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见故人,“你怎会在西峰府?”
封河压下心头的震动,拱手一礼:“陈姑娘,久违了。”
“确是许久未见。”陈杨舟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他风尘仆仆的形容中看出些什么,“先生是途经,还是……”
“实不相瞒,”封河心知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如坦诚些许,“封某是为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来。”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亦是听闻将军在此,特来拜会。”
陈杨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立即接话,转而看向内堂方向。
恰在此时,蒲浩提着几包药从后面转出,见到她便笑道:“你怎么来了?”
陈杨舟递过去一包糕点,语气温和:“我阿娘新做的糕点,让我给你送过来些。”
“婶子还是这么客气。”浦浩笑着接过,“我这会要出诊,晚些时候去看看婶子。”
“嗯,你忙。”陈杨舟点点头。
目送浦浩离开后,她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封河,那目光清澈依旧,却在故人相逢的意外之外,多了几分属于一方统帅的审视。
乐安府初遇时,她便从封河的谈吐见识中窥见其来历不凡。
如今在这敏感时刻现身西峰府,恐怕不止寻求安身立命之所那么简单。
“故人远来,总不能站在医馆叙话,不如去我府上坐坐?”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试探,“封公子既为投奔而来,不知身边带了几人?”
封河心下一凛,坦然道:“仅有一学生相伴。”
“学生?”陈杨舟对这个称呼略感意外,又抬眸看了看周围,“那孩子生病了?”
封河点头,“路上染了些风寒,有劳蒲大夫妙手,已无大碍。”
“既如此,便好。”她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几分,“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多谢陈姑娘。”封河唇边浮起淡淡笑意,“若有需要,定不相瞒。”
“那就好。”陈杨舟眼睫微动,“边走边说?”
说话间,她已自然地移步向医馆外走去,封河会意,与她并肩而行。
“一别数年,”她侧首看他,“封公子这些年,过得如何?”
“不过是寻常度日罢了,”封河轻轻摇头,“不比陈姑娘这般精彩。”
这话确是真心。
一个女子能隐去身份投身行伍,更在乱世中挣得如今地位,其中艰险与魄力,岂是“精彩”二字足以道尽。
陈杨舟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沉默片刻,她忽然道:“不知蒲大人如今可还安好?”
遥想当年,她牵扯到蝴蝶客栈,就是因为长得像蒲大人亡妻相似的容貌,她才得以在那场风波中保全性命,却也从此被卷入更大的漩涡之中。
“他死了。”
封河脚步未停,目光却垂向了地面模糊的石缝,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什么?”
陈杨舟骤然止步,猛地转头看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死了。”
封河又重复了一遍。
“四年前的冬天。一纸调令将他召回京城,人还没进吏部衙门,就先‘病逝’在了驿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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