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泥混杂的战场上，李昊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影。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只凭本能撕咬扑杀，那漆黑的利爪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撕裂金铁的尖啸，角度刁钻狠辣，逼得几名围攻的骑兵不得不勒马暂避。
“吼！”
又一声咆哮，李昊硬生生用肩胛骨卡住一柄劈下的弯刀，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骨头裂开的闷响。
剧痛让他眼中的血色瞬间暴涨，但就在野性即将彻底吞噬理智的刹那，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如同狂风中摇曳的烛火，竟硬生生压住了那沸腾的杀意！
他猛地拧身，被卡住的弯刀带着骑兵的身体一个踉跄，那只完好的利爪却已如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另一名骑兵试图偷袭时露出的腋下甲胄缝隙！
“呃啊！”
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淋了李昊满头满脸。
腥咸粘稠的触感刺激着他的感官，脚下粘腻的血泥几乎没过脚踝。
但这一次，他没有完全沉溺于杀戮的快感。
那丝强行维持的清明，让他清晰地看到，就在那名倒毙骑兵溅落的血泊中央，一点鲜嫩的绿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贪婪地吮吸着新鲜的热血。
转瞬之间，第四朵暗红色的花苞便已鼓胀，在风中微微颤抖着绽放！
“四……朵了……”
骑兵首领低沉的声音透过面甲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很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感觉！
“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他勒紧缰绳，战马焦躁地打着响鼻，冰冷的视线死死锁定李昊那双在血色与清明间疯狂闪烁的眸子。
“停下！”
随着他一声冷喝，原本还在围攻的骑兵们如同收到精确指令的傀儡，瞬间收住攻势。
长矛斜指，形成一个半包围的阵势，将状若疯魔却又透着一丝诡异控制的李昊围在中央。
李昊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
汗水、血水混杂着泥土，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新生的肌理在剧痛中抽搐，却又带来一种麻木的、近乎新生的痒意。
他抬起染血的爪子，看着上面残留的碎肉和粘稠血浆，又低头看了看脚边那朵刚刚绽放、在血污中显得格外妖异刺眼的红花。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试图驱散脑中混乱的杂音。
骑兵的喊杀、骨骼的碎裂、花朵破土的细微声响、还有那萦绕不散的浓郁花香与铁锈味。
“控制……控制它！”
骑兵首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几乎渴求的语气，打断了李昊混乱的思绪。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面甲，似乎能看透李昊体内那两股力量激烈的撕扯。
“野性是你的力量，不是你的枷锁！感受它！驾驭它！否则，你永远只是这片血土上徘徊的孤魂野鬼！”
“我……”
李昊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首领。
“呃啊啊啊——！！！”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的吼声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漆黑指甲上的寒光暴涨，几乎要刺破周围弥漫的血气！
他身体猛地一沉，双腿深陷血泥，脚下的血泊剧烈翻涌，第五朵、第六朵花苞几乎同时拱破粘稠的地表，贪婪地汲取着养料！
他不再看那些骑兵，不再思考那荒谬的任务，眼中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毁灭欲望！
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下一秒就要将积蓄的所有力量、所有痛苦、所有不甘，彻底爆发出来！
李昊脚下发力，以一种颇为扭曲的姿势爬在地上。
转瞬之间，李昊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出现一个深坑，李昊像是炮弹一样飞向骑兵。
“快了！就快了！”
面甲下的声音更加病态虔诚，仿佛眼前的并不是敌人，而是他所信奉的神明！
……
穆阳揉揉脑袋，眼前一片浑浊，但却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他此刻并没有在那扇玉石大门之前。
剧痛仿佛银针一般扎进头皮。
“……怎么回事？”
他强忍着脑仁里翻江倒海的撕裂感，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重新聚焦。
“我现在到哪里了？”
他的记忆停格在自己拼死杀掉影子怪物晕倒的时候，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眼前的世界仿佛崩坏腐朽，和自己梦里所看到世界并无二致。
穆阳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地面，指缝里立刻嵌满了类似灰烬与干涸血液混合的粘腻粉末。
他试图撑起身体，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视野边缘如同劣质油画的颜料般流淌、扭曲。
鼻腔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和某种更深沉的、如同埋藏了千百年的墓土气息。
“呃……”
他闷哼一声，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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