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生没有回应，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枯草的缝隙。
他知道，伪军不敢轻易进来，但日本人肯定不会这么小心。
一旦日本兵过来，他们这块小小的藏身之处，根本无济于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伪军的骂声渐渐远去，似乎开始沿着树林边缘向两侧散开，试图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他们要绕！”秦峰低声说道，脸上闪过一丝焦急。
一旦包围圈形成，他们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林楚生心里也清楚。这个洼地只是暂时的掩护，不是久留之地。“走！”
他猛地站起身，猫着腰，沿着洼地边缘，朝着树林更深处快速移动。
秦峰和王老根紧随其后，三人的动作轻盈而迅速，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没有直线前进，而是利用树木和灌木的遮掩，不时改变方向，像三只灵活的兔子，在林中穿梭。
身后的伪军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远的、隐约的呼喊声，似乎是伪军在互相联络，或者在向更远处的追兵通报情况。
他们跑出了这片小树林，眼前又是一片开阔地。好在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给他们提供了额外的掩护。
他们继续朝着奶牛山的方向狂奔，一路上尽量避开任何可能有人烟的地方。
礼县城内，山田信雄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原本盛大的斩首仪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草草收场，广场上的百姓惊慌失措，记者们更是对着东门方向一通狂拍。
这哪里是“彰显皇军军威”？分明是丢尽了皇军的脸面！
“八嘎！废物！一群废物！”山田信雄在高台上对着赶来汇报情况的伪军营长也就是方振国大声咆哮。
方振国低着头，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心里却暗自庆幸。
幸好自己没跟着出去追，否则现在被骂的，甚至可能丢掉小命的，就是他了。
“山田阁下息怒，”方振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而焦急
“卑职已经命令部队全力追捕！那三个人，一定是黑虎余孽！他们是来给匪首送行的！
幸亏卑职及时发现，才没有让他们混入人群！”
他把“发现”的时机说得恰到好处，既显得自己机警，又把责任推给了逃跑的三个人。
山田信雄听了他的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虽然仪式被破坏了，但如果真的抓到了黑虎余孽，倒也能弥补一些损失，甚至还能再次大肆宣传。
而且，方振国这个伪军营长，之前在剿匪中表现还算积极，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对皇军的态度一直很恭顺。
“哟西！”山田信雄点了点头，“方营长，此事就交给你了！
务必抓到这伙余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办好了，皇军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哈伊！卑职一定不辱使命！”方振国立刻挺直腰板，大声应道。
他心里清楚，这活儿他肯定不会亲自去干，但调动伪军，给日军带路，这些事情他还是能办到的。
身后的追兵也如同跗骨之蛆般追了出来，队形散开，呈一个巨大的扇面，一边开枪一边呐喊着追赶。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不行……跑不动了……”王老根年纪最大，体力消耗最剧烈，此刻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脚步踉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林楚生回头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再这样下去，谁也跑不掉！
他目光飞快扫视，发现侧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黄土坡，坡顶相对平坦
但坡下有一处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凹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掩体，虽然简陋，但至少能抵挡一下敌人的直接射击。
“去那边土堆后面！”林楚生大喊一声，一把拉住王老根，同时对秦峰使了个眼色。
三人拼尽最后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土坡后面，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黄土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如同要炸开一般。
追兵很快就围了上来，将这个小小的土坡团团围住，距离不过一百多米。
日军和伪军们不再急于冲锋，而是各自寻找掩护，枪口指向土坡，形成了密集的火力网。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皇军可以优待俘虏！”
一个汉奸翻译官拿着铁皮喇叭开始喊话。
“呸！投降你姥姥！”王老根啐了一口血沫，举起盒子炮朝着喊话的方向胡乱开了两枪。
“砰！砰！”
回答他的是更加密集的火力。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土坡上，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三人被死死压制在土坡后面，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娘的！火力太猛了！”王老根缩回头，抹了一把脸上的土，“三把盒子炮，根本顶不住啊！”
确实，三把驳壳枪虽然近距离火力凶猛，但面对几十条步枪和至少一挺机枪的压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们的子弹也在快速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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