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深深一揖，语气不卑不亢，“臣不敢！臣只是以为，杀鸡焉用牛刀？
帝国初立不过数载，看似一统，实则暗流汹涌。
北有匈奴窥伺，南有百越未平，各地更有六国遗孽，如田氏齐裔、项氏楚族等，小股叛军袭扰不断，如同疥癣之疾，虽不致命，却牵扯我军大量精力。
此时若因一人之故，调动数万乃至数十万大军深入旧楚之地，劳师动众，恐非上策，此为其一。
其二，盖聂如今逃往江湖，如同龙归大海。
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
陛下若以雷霆万钧之势压之，固然可能将其碾碎，但亦可能迫使那些原本散沙一盘的诸子百家、江湖势力，因恐惧而更加紧密的团结在盖聂周围，反而助长其声势。
反之，我们或可换一种方式，盖聂，如今就像一只投入平静湖面的蝴蝶。
他这一动，已然惊起了涟漪。何不就让他继续飞下去？让他去扇动他的翅膀。
罗网依旧全力追捕，但不必再以大军碾压之势，而是如同驱赶猎物，将他驱向那些不安分的势力。
墨家、农家，甚至一些心怀异志的儒家之人……让他们去接触盖聂，去拉拢他，去因为他而活跃起来，从水下浮到水面。
届时，谁是忠臣，谁是逆党，何人暗中联络，何人图谋不轨，都将在这只‘蝴蝶’的翅膀下，暴露无遗！
待到这潭水被彻底搅浑，所有潜伏的鱼儿都冒出头时，陛下再以犁庭扫穴之势，不仅可擒拿盖聂，更可将这些帝国隐患，连根拔起！
如此，方能一劳永逸，真正稳固我大秦江山！这，远比单纯追杀一个盖聂，对帝国更为有利。”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嬴政脸上的怒容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满意之色。
【李斯……的确善解军心啊……所提的这些建议，简直就如同当初看到了我的计划一样……】
良久，嬴政点了点头。
“李斯，你的建议，朕准了。”
“传令赵高，策略变更。盯紧盖聂，如影随形，但不必急于击杀。朕，要看看这只蝴蝶，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臣，遵旨！”
李斯深深躬身，随后与嬴政商议一番，准备去找卫庄出手，得到应允之后，他才离开偏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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